这是《史记—陈涉世家》中的一句。意思是：现在逃亡要被处死，造反也可能死，都是死，宁可为国而死。</p>
秦牧完全没想到申均益还有这样伟大的理想。</p>
穿山豹要当皇帝，是和土匪私下说的话，这话秦牧可不知道。</p>
他本以为穿山豹只是想做个山大王而已，没想到自己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p>
申均益是有大志向的。</p>
“你若当了皇帝，要怎么治理这个天下呢？”秦牧抛弃了所有玩笑因素，认真问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p>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p>
这是《礼记》中《大道之行也》这一篇。申均益直接用这段文字回答了秦牧。</p>
这一篇内容的核心思想，就是儒家认为的社会理想状态。</p>
这个状态，在后世中西方都有一定的支持者。</p>
不过在秦牧看来，这个社会状态有个巨大的问题。</p>
这段文字过于强调了个人的素质。简单说来，就是这样的社会中的人员必须全都是君子。有一个小人都不成。</p>
贤能，信睦，这都是个人修养问题。后面说的“货不必藏于己”，简直就有点强人所难了。甚至秦牧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几个人能做到。</p>
比如这个智能手机，秦牧从后世拿来送给贾红线等人做照相机用。她们姐妹几个也算是本时空少有的人才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把手机送给别人。</p>
她们这样的层次都做不到“货不必藏于己”，那么天下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p>
如果人人都做不到这点，这个社会就不可能存在！</p>
既然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状态，那么再以这个不可能为目标，以此来治国，纯粹是镜花水月，空中阁楼。</p>
申均益竟然以此为目标，让秦牧大感意外。</p>
他想了想说道：“申先生，你看这里。”</p>
秦牧让申均益看手机。</p>
申均益疑惑的盯着手机左看右看，突然手机闪出一道强光，吓了他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要遭雷劈了。</p>
接着他看到秦牧完全没有惊讶，这让申均益觉得秦牧又在戏耍自己。</p>
他顿时怒了。若不是自己被捆住，他都准备不顾死活的要教训秦牧一顿。</p>
“申先生，刚才我给你拍了一张照片。你看。”秦牧把刚给申均益拍的照片调了出来。</p>
申均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p>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这个小盒子给摄了进去。虽然他秉承孔子的理念：“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现在这个情况除了鬼神之说再无别的解释。</p>
难道秦牧手里的这个盒子真的是仙家法宝？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不成？</p>
不是神仙怎么用的了这个仙家法器。把自己这么老大一个活人给装在这样小的一个盒子里。别是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傀儡了吧？</p>
申均益真有点害怕了。</p>
这个东西，以他的认知水平实在是无法理解。就算他是大宋最高明的工匠，也造不出这样的宝贝。</p>
“这个东西不是什么神仙法宝。它是一个工业产品，叫手机。目前来说，天下没有几部，所以挺稀罕的，是不是？”</p>
听到秦牧的问话，申均益罕见的点头表示认同。</p>
秦牧说这个不是神仙法宝，让申均益立刻放松了下来。</p>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秦牧面前的精神状态波动起伏如此的大，这根本不是从前正常的自己。</p>
这也难怪，他这一段时间的遭遇太过离奇，换了谁也不相信穿山豹能被人从老窝里面绑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而且一清醒就见到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东西。</p>
如果不是申均益有着比较优秀的个人素质，换了寻常百姓面对这种情况早崩溃了。</p>
可是即便是申均益也被秦牧翻来覆去打击的有点找不着北了。</p>
“这个手机，你觉得如果我给了你，你会舍得给别人吗？”</p>
申均益知道秦牧的意思，这是针对他的那个治国理念来说的。</p>
他很想点头说自己可以把这个宝贝给别人，可是他又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也不是自己的本心，而是沽名钓誉，故作姿态。</p>
这是对自己修养的背叛。这么好的东西，他才不会给别人的。</p>
说谎话，是申均益所不屑的。</p>
“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好东西，你见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必藏于己’？”</p>
申均益徒然的叹了一口气。秦牧的话与其说反驳了他，不如说是点醒了他。</p>
大同世界，终究是一个美梦。申均益也知道那个目标很难实现，可是一直以来他都抱着幻想。</p>
只是这个幻想被一部手机彻底打碎了。</p>
申均益清楚，如果自己都不能做到“不必藏于己”，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p>
“秦团长，那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浪费生命吗？”申均益虽然美梦破碎，可是他依然不服气。</p>
自己至少在洞庭山养着一群鳏寡孤独，这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p>
“也不算是浪费生命，你做的事，对这个社会是有积极意义的。只不过那只是社会的一个小小方面。”</p>
申均益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听得出来秦牧话外之意。</p>
难道说，秦团长的社会，比天下大同还高明不成？</p>
“愿闻其详！”</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