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却已经成了最上等的水田养育了万余人,二郎治民、务农之本事我远远不及,甚至就连这个京兆尹也是依仗二郎的余泽。”房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烟雨缥缈之中的骊山,烟水横波、山岭叠翠,充满了一种水墨画的浸润渲染:“我这个人其实是没什么大志向的,当下所作所为不过是被这个时代推着往前走而已,不贪恋权势却总想以平生所学为这个国家、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尽一份力,无论最终做到何等程度,当将来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追溯过往不至于后悔,此生足矣。”
国家会在历史车轮碾压之下崩塌倾覆,权力会在时光烟云之中烟消云散,唯有江山如故,唯有人民永存。他不在意大唐会否如历史一般分崩离析改朝换代,更不在意李唐皇族能否代代相承、血脉如一,他只是不愿朝代更迭的过程之中那些百姓被迫颠沛流离、命
如鸡犬。
让华夏子民在权力更迭的过程中少死几个人、在天灾人祸的年月里多吃几口饭……于愿足矣。但是任何时候想要做事首要有权,这才是他依旧身在朝堂的原因,否则早就闲云野鹤、游历天下,去看一看这毫无污染、纯正原生的如画江山,何必跟一群
利欲熏心之辈争权夺利?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队,马周笑道:“这也正是我佩服你的地方,以你的资历、功勋、能力完全可以在朝堂之上唯我独尊,所谓的文武之争不过笑话而已,
只要你发力,刘洎之辈如何抵挡?可你为了朝廷的稳定却宁愿有官无职,努力营造出文武对峙的稳定局面,单只这一份心胸,放眼朝堂无人能及。”
“诶,哪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房俊笑眯眯的摆手:“我只是懒而已,也有自知之明,论及高屋建瓴、制定政策或许还有几分能力,可在具体事务的办理处置之上却远远不足,不仅比不上宾
王你甚至就连裴行俭、崔敦礼等人也远远不如,有你们在最前边不辞辛劳呕心沥血,我只需在背后给你们撑腰不让人毁了你们的政绩就好。”
没有谁是全能的惟一全能的诸葛亮被累死了……房俊自知自己的优点在于对历史发展的洞彻,所以能够在更高一个层次去制定政策、规划发展,简而言之就是“务虚”,而马周、裴行俭、崔敦礼、甚至是薛
仁贵、刘仁轨这些人则更善于“务实”,虚实结合、内外如一,这是最好的发展模式。马周看着远处从车上走下来的皇太子殿下,小声对房俊道:“那你就好好给我撑腰吧,这回佛道两派增税,必然先对两派的田亩资产进行丈量估算,他们两派前所未有的驯服低调听之任之,可是有太多世家门阀为了避税等种种原因‘投献’在佛道两派名下的土地、房产,这些土地、产业一旦被查出必然予以剥离甚至罚
没,那些世家门阀岂能任凭宰割?一场巨大的风浪已经不可避免,我是顶不住的,只能靠你了。”
佛道两派虽然不断敛财,但究其根本毕竟是方外之人,所追求的东西与俗世不同,若是有了其他可以追求的目标,完全可以放弃对财物的追逐。但世家门阀不同,他们之所以传承至今、且可以一直传承下去的原因,无外乎“权”与“利”而已,只要触动这两项根本却又没有相应的补偿或者威胁,必然怒
而反击。关中不同于河东、山东、江南等地,局势动荡便可借助大军予以镇压,在这片世家门阀孕育繁衍了千年的土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一场巨大的风波,京
畿不稳则天下板荡,谁敢负这样的责任?谁能负的起这样的责任?
房俊蹙眉不满:“你是京兆尹,这回加税的差事又是你自己抢来的,时好时坏你自己承担就是,何以将我往坑里推?”马周大笑:“为何君子可欺之以方呢?因为君子有道德底线,在乎的东西太多,所以很容易被人拿捏。你亦是如此,因为你在乎这个国家,在乎那些百姓,所
以你断然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关中搅合得一团糟,将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葬送。”
房俊黑着脸:“你说我是君子,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谢倒不必,不过这天下能够被我马周赞誉一句‘君子’的,屈指可数,二郎足以自傲了。”
“这么恬不知耻,不妨在太子殿下面前展示一番,也好让这位温室里的花朵见识见识国家重臣的嘴脸。”马周笑得很开心:“你是太子少保,教导太子殿下是你的职责,与我何干?总之你一定要将关中看住了,尤其是长安城绝对不能乱,谁敢捣乱你就拿谁开刀,
下手不妨狠一些多杀几个,杀鸡儆猴才是目的。”房俊无奈叹气:“现在局势复杂朝廷上下都看得明明白白,一般人根本不敢乱动,但凡这个时候敢动一动的要么是勋贵要么是宗室,总不能抓着就杀了吧?你可千万悠着点,否则弄得动静太大我也兜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