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选择？（玖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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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妖邪当中，个头最高的也不过五尺，体型更是普遍细瘦，再加上那个尖锥一样的长下巴，咋看上去很像一群普通的律令。但是，它们的肤色就像盲螈一样苍白如纸，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表皮之下，青蓝色的脉管宛如长蛇一般高高凸起、剧烈搏动。绿肤獠蛮以之得名的“绿肤”，只在头部和前胸有着一些零星残留，并且颤颤巍巍不断渗出黄绿浓汁，结成一块又一块钻出皮肉的疖瘤。

它们在距离玖月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开始……排兵布阵。没错，这些妖邪居然排出了军阵，虽然远没有黄峪寨的勇丁整齐，更比不上陶俑军团的浑若一人，但它们真的排出了简单的步阵，正面四人、纵深六人，执长兵者在前，执短兵与弓箭者在后，一面呜呜呼喝一面重重跺脚，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求战欲望。

玖月的舌头在口中搅动，非常困难地想要找些唾液咽下，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她后背痛得像是有火在烧，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筋肉都在呻吟，僵硬得仿佛一块块钢铁；长期保持握刀姿势的右手，更是已经完全麻木，紧贴刀柄的五根手指，止不住地痉挛呻吟……作为一个累坏了的十二岁女孩，玖月很想稍稍放松片刻，然而妖邪就在眼前，变质的脂肪味道刺激得鼻孔一阵阵发痒。

玖月强行忍下了喷嚏，只允许自己眨眨眼睛。她不愿意去看妖邪，万般的不情愿，但这些生物的外貌细节却硬是挤进瞳孔，就像下咒一样深深烙进脑海深处，想忘都忘不掉。它们不仅仅只是矮瘦苍白，同时还长着大如圆球、完全适应地底昏暗的褐色眼珠，覆盖其上的第二层眼睑仿佛白翳，让这群怪物看上去愈发呆滞；它们的耳廓硕长宽阔，集音效果想必能让蝙蝠甘拜下风；它们的牙齿参差不齐，虽然尖利的如同一排排钢针，但却被黑黄色的龋斑尽数覆盖；它们的——

它们的头顶钻出一簇又一簇黑褐菌冠，就像从不修剪、肆意疯长的灌木丛。蓬松的寄生物不时蠕动，让这群地底獠蛮的外表显得格外诡异，玖月在惊恐中瞪大眼睛，发现它们既没有表情变化，彼此之间也没有眼神交流，平板一块的面孔仿佛木刻石雕，与“智慧”二字彻底无缘。/它们究竟是被蜂后驱使的工蜂，还是被太虚直接操控的傀儡奴隶？神佛爷爷在上，我们究竟碰到了一群什么玩意儿啊？/

“相当棘手啊。这些怪物。”雷叶喃喃自语着，向玖月这边靠近了一步。妖邪立即对此作出反应，二十多颗脑袋不假思索地转向玖月，盯得她猛地打个冷战。怪物们的呼吸富有节奏，均匀的吐气声听起来异常平稳，那种安逸的态度简直就像一群入定老僧，“接下来不管发生何事，都尽在吾等掌握之中。”

盘卷在妖邪头顶的褐色菌冠，随即开始一阵一阵地闪烁亮光。这显然是寄生者们在思考对策，而且很快就得出了结果：这群东西先是毫无预兆地停止了跺脚示威，然后亦步亦趋地聚成一团，向着大家伙儿挪近两步之后，方才再次站定。玖月死死盯住它们的动作，觉得这群妖邪简直就是会走路能捕食的冬虫夏草，被它们抓到绝对别想有好。“我们来这里——”她听到自己尖利的嗓音，又抖又颤，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

“是为了——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和你们先谈谈？”

“跟这样的活傀儡讲理，有用吗。”鹦鹉阴郁地开了口。他用爪子挠挠脑门，故意把视线从寄生菌冠上挪开。“哦。想起来了。土无伤，它们应该是土无伤。尸子曾曰，土中有人，其名无伤。古贤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