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全凭本能行动的蝗群,也知道哪里有绿色就去哪里,全吃空了以后接着再转移。但是地里冒出来的这帮妖邪,却连这点本能都不具备,它们只要来了兴致,不管深沟高垒的大寨还是几户人家的小村,都会毫无预兆地前去进攻,然后不外乎两个下场:打赢,然后杀光碰到所有活物;打输,被守军或者援兵宰得一只不剩。
除此之外,太虚信徒的种种表现,也和老故事里讲的不一样。到目前为止,他们都只是零零星星地出现,暂时还没有任何殇帅打出公开旗号。实际上,就连教主、香主之类的底层小头目,大先生也只在五道口碰到过一次,那家伙把自己全身上下割的支离破碎,一张面皮更是被整个剥掉,在被红缨枪戳翻之前,硬是靠着肉身硬扛了四发铅弹……
验尸的时候,苏然偷偷挤到了徐郎中旁边。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小头目真的是个“小”头目,残留的几撮头发全都乌黑发亮,手掌内侧的茧皮甚至还没变色,不但年龄不会太大,发作时间也不会太久。
不仅如此,勇丁在路上干掉的太虚疯子,有九成也是最近才失去神智,他们脸上、身上的自残伤口,有的连痂都还没结,湿乎乎地直往外淌血。与二十年前秦宗权的狗腿子跟班相比,这些人显得异常寒酸,既没有统一服装,也没有统一标志,身上穿的基本都是家里的衣服,手里拿的也是铁铲铁耙一类的农具,威胁程度仅仅比尸傀高上一点而已。
苏然估摸着,这帮家伙应该是像禅静寺方丈那样,在家里干活时被元力触角擦到,然后突然间发的疯。像这样的疯子,当然不会有什么复杂想法,它们只会随便抓件东西冲出门去,一路上狂挥乱砍,只为给太虚献上血食。两天前的十月十六,苏然就曾经亲眼目睹过这种情况。
当时,大先生正在手把手地教他看地图,两个人把马牵着不骑,一边走一边激烈争论,脖子被太阳晒得暖暖和和。在他们身边,弟兄们正排成四路纵队,整整齐齐地走向大坡徐备好的午饭,一想到热气腾腾的鲜炸咸食,每个人的嘴里都是口水打转……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平和,可是谁曾想到,意外就在这时来临。路北的一个土坎上,刚才还安静打盹的牧马人,突然间活像癫痫发作一样全身抽搐,直挺挺像根木头似地摔下坐骑,“咚”地砸起一阵灰黄尘烟。
这声音吸引了苏然,让男孩一下子扭过头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不仅四脚朝天摔了个结实,而且还被尾部包铜的套马杆一下子戳穿小腿,浓稠的红血“嗖”地喷出——
随即止住。牧马人双手握住套马杆,就像事不关己似地慢慢拔出,本来已经弯成直角的颈椎骨,在“喀嘣喀嘣”的骨节摩擦声中,不可思议地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