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撑了阿修!快停下!”
“别催。别催我!”阿修暗哑地回吼一句,一块被撕裂的前额皮肤,顿时耷拉下来盖住右侧眼珠。但他所做的,仅仅是顺手向上一抹,把皮条和血沫一起按回原位而已:
“正使力。我正使力!”河童斥候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血汗混合而成的粉色液体,沿着尖利的下巴颏迅速流淌,旋又被大风卷入空中:
“你们看紧我!要是没救,杀了我!”
这句话让苏然的心脏,“蹭”地一下飞到了嗓子眼。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实际上,感受到元力的压迫之后,他当时就想对郑梅梅他爸下令,对很可能会对勇丁队伍造成威胁的这骑人马,开枪射击。但是阿修的神志,显然仍旧保持着清醒,他甚至还自愿牺牲自己,以免威胁到并肩奋战的同袍……“别说傻话!”苏然咬紧牙关,硬着头皮作出决定:
“听我指挥,不准放弃!听到了复述!”
河童用绿肤一族的语言飞快地咕哝几句,不知是愤怒地发泄,还是虔诚地祈祷。“喏!”他迅速地瞥了苏然一眼,尖利的嘴巴不断抽搐,近乎痉挛:
“有话快放!快不行啦!”
/我当然知道你不行了。用你的话,别催!/
男孩把怒火憋在心里,飞快地把缰绳连震两次,逼迫坐骑使出最大速度,在官道上与阿修并驾齐驱。他忧心忡忡地打量着河童斥候,为这骑人马现在的糟糕状况,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铁炉头”已经彻底没救了,那些像是灰棉絮的东西,其实是从皮下探出的无数松软肉须,就像露水一样挂满恶臭脓汁;位于左肩、后臀的两个创口,早已溃烂肿胀,活像两个黄绿色的湿润蜂窝。飞脚阿修虽然没有长出这些变异恶疽,但他的割伤、擦伤遍布全身,就连小腿都能见到肉皮外翻的深深创口。
他能继续坚持,而不是被太虚感染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始终挂在胸前的那根翠绿竹筒。那里面放着一篇贴剩下的《定国是诏》,是大先生交给他用来临摹的字帖,但这毕竟不是皇帝亲笔,如果河童斥候继续在儿马背上死扛,失效仅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