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的冰冷,从后脖颈刺溜一声直接爬到尾巴尖,一时间,赵栋成只觉得肠子肚子拨浪鼓子全部缩成一团,像被利爪挠抓似地传出阵阵剧痛。但他没有吓得双脚瘫软,更没有松开三尺全长的“远净”。学兵斥候赵栋成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处,尽管后背已经大汗淋漓,仍旧不肯从太虚怪物身上移开视线。
曾经名叫裴三省的那堆烂肉,此刻正在飞快地改变外表形态:双脚、小腿猛然爆开,无数条黄白色的根须窜出残存骨骼,“轰”地扎进满地虫毯;从指尖到手肘,皮肤沿着无数深邃切口争先开裂,仿佛瀑布一般倾泻出乳白虫潮……到最后,就连眼口耳鼻等七窍也是门户涨开,伴随着裴三省无声而癫狂的大笑,绵延不断地喷涌出蛆虫之泉。
追随赵栋成身后的那片虫子,因为同伴数量的迅速增加,开始变得异常兴奋起来。它们蠕动着、跳跃着,活像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尾巴狼,可这帮玩意儿就算再怎么活泼,仍旧无法往赵栋成的方向,再多前进哪怕一寸。
不仅如此,裴三省新近放出来的那些白虫,在赵栋成面前也像是撞上一层无形障壁。只见成百上千条肉条上下堆叠,在距离皮靴仅有两寸之遥的地方形成一座又一座柔软山丘,那股想要把眼前鲜肉生吞活剥的饥渴欲望,就连赵栋成这个凡人也是感同身受。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就是过不来?跟军营里其他丘八相比,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的东西?/
赵栋成用力握紧湿漉漉的刀柄,强迫自己忘掉充盈心窍的恐惧,开动脑筋全力思索这个问题:难道说,是武器和戎服的功效?不对不对,这些东西都是统一领取的,从老家带来的铠甲早就送到了仓库,快有俩月没碰过了;那就是日常饮食?也不对,在学兵队,丘八们吃的都是大锅饭,住的都是毡帐篷,就连脚臭也是共同分享,想挑个不一样的地方都难。
公发的东西,看来没什么异常之处。那就只能从私人物品里头找了。他日常带在身边的,除了几封老家来信,几件出赛后搜集的纪念品,就只有兰陵王曾经赏赐的一些——等等,难道是那个——
“我知道了!”赵栋成突然喊出声来,满脸都是激动:
“《气出唱》!”
“???”裴三省的眼窝,立刻停止了蛆虫喷射。它迷惑不解地压低下巴,尽皆枯萎的唇舌,嘶嘶地发出可怖响声:
“这就是遗言?你莫非疯了?”
被一头完美无瑕的正宗疯子这么指责,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不过,赵栋成才懒得跟这怪物斗嘴,他已经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在保护自己,斗志就像上好的石炭炉火那样,“蹭蹭”地烧起来。欠你个人情,小皇帝!学兵斥候咧嘴一笑,腰刀突然闪电似地向右一挥,当即把一盏油灯打下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