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身肥膘的主人不同,那两具由保镖或者伙计转化的新鲜尸傀,不仅筋肉力量值得称道,而且还保留了不少生前的默契。高个那具只管猛冲猛撞,抡起铁炉不知疲倦地砸个不停,矮个那具则是弯腰弓背,瞅准机会就扑到下三路乱啃乱咬。“嗤——吃吃!”它们红眼圆瞪,不时发出含混的咕哝,任凭成百上千的蛆虫在身上攀爬,就好像那是新长出来的第二层皮肤一般。
赵栋成把新近学到的那些刀法,一招不剩全都用了出来。在撑死也就四尺宽的过道上,他使劲浑身解数去跳、转、挪、移,在格挡中令刀锋爆出成片的火星。“黑熊”要是看到他的步法招式,一定会欣慰地大点其头,但是破吊毛的,现在可不是在校场上啊!
“哇呀呀呀!!”
斥候学兵野蛮地嗥叫出声,似乎又变回了在城郊横行霸道的赵孬。/去他娘的,拼了拉倒!/赵栋成咬紧牙关,猛地停住脚步原地站定,让铁炉与利爪紧挨衣襟堪堪擦过——
/就是现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赵栋成屏住呼吸,飞起一脚正中高个尸傀腰窝,同时凭着直觉猛挥左肘,结结实实地砸上矮个尸傀脸颊。前者登时失去平衡,低吼着跌进软白虫毯,后者鼻梁尽断,嘶叫着撞上夯土墙坯。
红热的石炭跌出炉膛,烧的地上一片咝咝作响,但赵栋成对这些完全视而不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先一刀剁进高个心窝叫它断气,再回头抓起矮个脖颈,“咣当”一声撞进旺盛燃烧的油灯灯盏。棘手的麻烦就此解决,现在,过道上只剩下了几撮灯油残火,一个曾是裴三省的太虚疯子,外加一个两个三个……总而言之,快要把过道填满的新生尸傀。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糟,那就是从一楼的伙计宿舍传来的,混杂着女声的阵阵尖叫。蛆虫又找到了新的宿主,有两个蹒跚黑影甚至已经抓住了楼梯扶手,说话工夫就能走上楼道。行啊,有你们的一套,赵栋成自嘲地笑笑,“呸”地吐掉一口凝胶似的口水,单手握刀做好攻击准备。/有多少来多少吧,老子可不是那种能轻易拿下的人!/
“俩一俩嗨!”
陌生的怒嗥,突然在赵栋成脚下炸响。但见银光闪耀、白巾纷飞,两具刚刚踩上台阶的身形登时凝滞,离开首级的躯干,仿佛断线傀儡一般颓唐倒下。“秽物!”出手者轻蔑地骂上一句,汉语比烧焦了的锅巴都要生硬,但他显然对此不以为意,而且还说的更起劲了。“喂!喂!上面的人!”这人一面朝赵栋成吼叫,一面把滚下来的死躯踢到一边,黑血汇聚在遍布花纹的钩刀刀尖,一滴一滴慢慢掉淌落:
“顶上魔物,你收拾!底下活人,我救助!”
/那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活儿。/赵栋成把另一盏油灯丢向尸傀,借着骤然暴起的火光,仔细打量起了楼下的这个家伙。西域人马默德,天狐客栈除了他,还有谁的胡子能这么茂盛?这家伙也是真搞笑,明明出来的时候连上衣都顾不上穿,但那顶白头巾却是戴的整整齐齐,甚至连个褶皱都没有。/啥叫不分轻重?这就叫不分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