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的两位黄门宦官,赶紧连连称喏,带着一众小史退出了殿外。雷云。噶爪贪婪地目送他们离去,大嘴笑得快要咧到太阳穴,上下四颗獠牙统统露了出来:
“好!哈哈,好!陛下,俺就是喜欢平地人的饭食,看着漂亮吃着也香!不过俺们也不是没有好东西,陛下,你小时候去俺那边玩,最喜欢辣蕈酱还有巨蝠奶糊,俺回头给你多装几袋拿过来……瞧俺这记性,瞧俺这记性!”雷云酋长一拍脑袋,连忙掀起圆领袍下摆,开始在那堆布袋里翻找起来:
“哎呀,正事差点忘了!陛下,结婚可是大喜事,俺跟弟兄们凑了点份子,不多,随个心意随个心意……嗨哟,衣裳真XX紧!陛下,我就先放旁边了啊!”
雷云。噶爪完全无视肩膀上的大缝,把那个鼓囊囊塞满银钱的虫壳袋子,笑嘻嘻地放到了马扎后面。他这个大大咧咧的作风,与当年真是一模一样,高殷看着这位老将,心里顿时就生起一股温暖。“军主和弟兄们的心意,朕就领了。蕈酱若是有新的,也劳烦雷云军主送两斤过来,”年轻皇帝用指尖轻叩膝盖,心中不由得充满怀念:
“巨蝠奶糊,其实安德王更加喜欢。朕还记得他六岁那年去军营,喝奶糊喝得晕晕乎乎,结果在午睡时候翻到父皇身上,一泡尿撒进肚脐眼……”
“对对!”雷云。噶爪一拍大腿,“俺想起来啦!先帝被吵醒了也不恼,笑着脸把胖小子举起来,哄他说‘尿吧尿吧,可惜朕就这一个肚脐眼’。哈哈,就跟昨天的事一样!”
/是啊。就像昨天一样。但实际上,已经过了足足八年。/高殷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嘴角也不由得耷拉了下去。他抬起头,望着通过窗棂的清冷阳光,干涸的口舌,突然尝到了一直被熏香所压制的炭烟味道。/好了,寒暄也够多了,是时候谈正事了。/
“雷云军主。朕今天请你来这里,确实比较仓促。”高殷斟酌着字句,慢慢地开始转移话题:
“不过,朕也只有今天有空。忙完纳后礼,马上就是新年庆典,边关的军务也需要加急处理……从明天开始到正月十五,朕恐怕都没机会出皇城哪。”
“哈哈,平地人,要操心的事情就是多,想躲还躲不掉。尊主——说错了说错了,先帝当年,也是被繁文琐节烦的要命。行嘞陛下,”大酋长双手交叠,放在微微凸起的将军肚上,微眯的眼睛闪过一丝清亮:
“陛下叫俺过来,是不是有事要问?只要是俺懂的,知无不说!”
/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的智力。/高殷看着雷云。噶爪,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政变那天,驻扎城郊的其余殿前虎贲要么搞不清状况,要么存心坐山观虎斗,只有他敏锐地把握住形势,及时率军入城平叛。这位绿肤将军,今天弄不好真能帮上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