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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就像滚烫的火钳一样扯开苏然耳膜。他猛地停下脚步,与南门这边的义军弟兄一道,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异动所在的乾门寨。冷风吹过门楼,令那面青底白太阳的一贯道大幡,活像打摆子似地不断抽搐,开在垛堞上的无数射孔,也仿佛伴奏似地呜咽出声,经久不停。
本就阴森的青灰色寨墙,在这一刻愈发地变得凄冷。苏然屏住呼吸,站在田垄的残留物上看了很久,但乾门寨的墙上仍然是不见半个人影。那些刚才还在跟义勇军对骂的勇丁,毫无预兆地消失的一干二净。寒气缓慢地透过棉袄,把手脚的热量一点一点仔细啃掉;冷风反复地蹂躏正脸,将风帽保护不到的皮肤,毫不留情地冻得干燥开裂……
苏然等啊等,直到两只鼻孔白龙出洞,仍然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第二声惨叫。足有五六百人居住其中的乾门寨,突然间毫无预兆地陷入了一片死寂,狭长的寨墙也好,高耸的箭楼也罢,仿佛都变成了无生机的石灰岩,与背后的陉山完美无瑕地融合在了一起。
与沉默持续对视,只会在心中生出更多的空虚。不知是谁最早放弃了等待,没过多久,义军弟兄全都陆陆续续地返回了战位,他们躲在盾车、拒马组成的障碍区之后,对异常安静的乾门寨继续保持监视。
苏然也没有一个人继续坚持。再这么冻下去,就不是平常的伤风药能解决的事了。他把左手伸进口袋,一面轻声轻语地安慰小田鼠,一面原地转身,走向那座位于乾门寨东南方向的毡布圆帐。/今天晚上,与大先生的讨论话题,恐怕又得多上一个了。/
说书先生在讲小说的时候,经常会提到中军大帐。在他们的口中,这种地方不仅有着气派的辕门、坚实的营墙,而且还会得到精兵良将的昼夜保护,把全军主帅就像众星捧月一般围拢正中。但是,大先生的这座破旧穹庐,看上去却是——却是——。
。它确实是在外面围了一圈木栅,但那些歪七八扭的栏杆,看上去比老太婆的牙口都要稀疏,稍微瘦点的人把肩膀一缩,轻而易举就能挤进去;用三根柳树树干随便钉成的“牙门”,简陋的让人根本不愿直视,至于在旁边站岗放哨的义军弟兄,更是可怜巴巴的只有四人而已……
这几个人苏然都认识。他们全是赵栋成以前的同僚,除了扛着步槊站岗,大多数时候还要额外兼职。就拿今天来说,他们分出来一半人去站明暗哨,剩下的两个人则在牲畜食槽那边上下忙活,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一匹强健牡马。“别急,啊,别急……”年纪最长,人称屈老大的那个老兵手拿毛刷,只怕对自家媳妇也没有这样温柔过:
“你主人说完话就出来了。哎,好,好,就这样,就这样,给你梳梳毛……嗨你个畜生,别甩头啊!”
那匹身上长满白色斑点的红毛公马,非常不屑地打个响鼻,把猪鬃毛刷一下子甩到地上。它不是义勇军的马,以前从来没有在围城营地出现过,肯定是不知道哪个外来客骑进来的。但这畜生不仅没有做客人的自觉,反倒趾高气昂的活像一个土财主,晃完鬃毛以后,甚至还想尥蹶子犯脾气嘞。
屈老大和他的哨兵搭档,一直在对红毛陪笑脸讲好话,但他们刚换上不久的皮裲裆,还是被这匹畜生喷的到处都是口沫。苏然对他们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却不敢自告奋勇上去帮忙,因为他之前只跟自己那匹听话的“毛栗子”打过交道,根本应付不了这种马中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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