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栋成认为,这些友军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够清楚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把五方旗重新塞回腰包,大步流星地拐去了南门方向。一路上,驻守堡子湾的二步幢虽说没再向他放铳放箭,但也没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整个村庄安静得活像尼姑庵,而且还是所有人都睡熟时候的尼姑庵。
守军肯定没有凭空消失,因为垛堞射孔仍然有鸟铳探出,架在沙包上的五百斤弗朗机也没有撤走。眯起眼睛仔细瞧,就能看到藏在工事后面的一顶顶范阳毡帽,但这些丘八只是木讷地守在墙上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访客到来需要开门,他们恐怕连小拇指头都不愿意动上一动。
在绞盘吱吱呀呀的呻吟声中,吊桥被二步幢懒洋洋地放在了护城壕上。两扇钉满铜钉的厚实门扉,也在赵栋成眼前慢悠悠地左右张开。赵栋成强忍住强烈的批评欲望,低头走进拱形的门洞,在连续经过落石陷阱、滚油管道以及吊在半空的铁栅栏后,总算进入了冷气逼人的内侧瓮城。守城门的丘八,也终于屈尊降贵地对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王侍中派来的人?还是殿下身边的人?”
问话人就坐在斜门顶上,是个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岁,草绿胖袄外罩全铁甲的马脸军官。他很可能是守城门的什长,正在抓紧时间享用落日前的最后一缕阳光,只见这家伙手倚垛堞,懒洋洋地把双脚全部探出墙外,眼睛虽然瞅了瞅赵栋成,但是马上就把目光挪到了北面天空:
“大事小事?要是小事,跟我说一声就行。”
“殿下专门写了一道手令。请问长官,这事情能小的了?”赵栋成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霎时间居然产生了揍人的冲动。/老子一路上拼死拼活,你们却在这里睡觉看风景?!/“麻烦长官给我派个人领路,我要把命令直接送到宋幢主手上。”
“宋幢主昨天就殉国了。”马脸军官手搭凉棚,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赵栋成,一边缓慢地抬高下巴,在空中专注地寻找某样东西:
“我也没有多余人手派给你。谁知道啥时候就得去修墙……好,这次这个没事。”
“啥个没事有事!”赵栋成脑子里面“嗡”地就是一声,右手当即攥成了拳头,“长官,我丑话说到前头,你要是贻误了军情,可是要担责任——”
瘆人的黑影就在此时掠过两人头顶,腥咸的劲风当即就把赵栋成的喊声刮回喉咙。那是一发石弹,完全对的起“砲”字的巨型石弹,只见它七歪八扭地打着飞旋,在距离门楼仅有数尺的空中堪堪擦过,随后砸起的土浪足有两丈多高,比那声“轰隆”巨响更加骇人。
“这是掉到壕沟了。”马脸军官掏掏耳朵,甚至懒得再往弹着点看一眼。“就一发,眼下还不用马上搬走,再积个三、四发才会有麻烦。啊,那个谁,你刚才说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