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嘞,我早就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你看吧,我先是给中兵虎贲卖了十年苦力,接着又被你们这些——啊,你们这些义军弄得差点蹬腿,寻常老百姓八辈子也碰不到这么些事。我是彻底受够了,现在就想去个没人打搅的清净地方,趁还能喘气多活几年。大先生,这要求可不算高吧?”
“许蔡没有这样的清净地方。找遍大齐,恐怕也没有。”大先生脸上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褪去。“牛什长,堵上耳朵,不代表听不到铃声。埋住脑袋,不代表危险会就此消失。想要平安生活,只能靠自己的双手争取。”
“对,就是这理!”俘虏“啪”地一拍手,嬉皮笑脸地接话说道:
“我都想好啦!只要你们放人,我就一路揽活搭车,靠自己本事跑到南边避祸去!只要能过的安稳,叫我去安南都成!”
……
大先生一直跟他掰扯到天空露出鱼肚白,但始终没什么进展。单凭劝说,肯定是说不动这货了,大先生随即换了一种策略,那就是把俘虏带在身边,让这家伙亲眼看看起义民众现在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去年腊月,很多迫于形势投靠的许州官吏,就是在这样的参观当中受到感动,从而最终转变了自己的立场。
为了监视俘虏,苏然和周尽忠也被要求留了下来。他俩跟着大先生,在二十一号这天先后参观了洗浣营、伤病院、修械所以及炮兵靶场,再一次感受了义军将士的士气高昂,以及军营当中的清新气象。周尽忠一路上频频点头,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同时还允诺把这些写进蜡丸密奏,一有机会就上呈天子。牛姓俘虏则是——则是——
“哎,大姐,送过来啦?”在炮兵忙于装填训练,热的三九寒冬光膀子的时候,这货居然腆着脸叫住送饭过来的王家大娘,活像贪婪的饿狗一样呼扇起了鼻翼:
“他们正忙着嘞,要不给我先盛两碗?骑了半天马,肚皮都晃空咯~”
……
刚开始,苏然会像教训小娃娃那样严厉地训斥俘虏,有时候还会照地上猛抽马鞭,借此对这个混球表示警告。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么做除了浪费力气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很快,他就采取了和周尽忠一样的策略,那就是纯粹把姓牛的当成空气,只要这家伙不趁机逃跑,连看都不必看上一眼。
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不去搭理俘虏之后,苏然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也有了关注正事的时间。他开始继续履行自己作为徒弟的职责,用目光虔诚地追随大先生的一举一动,生怕漏过哪怕是最小的细节。
/前一年的腊月与新一年的正月,向来都是事情最多的时候。大先生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哪些公务需要忙活呢。此时不学,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