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筒子都是蜀地运来的上等货,严丝合缝见不到一点裂隙。赵栋成只需要把粗的那头连上油壶,细的那头伸出垛堞,就可以气定神闲地倾倒清油了。与此同时,别人却在端着大木盆来回走动,一个个累的嘴歪眼斜脖子粗,时不时还会呼歇大喘气。
时间一刻一刻地渐渐过去。赵栋成的什,始终是整段城墙最轻松的一个什,他们虽然也出了一头大汗,涨红的脸颊活像关公附体,但是既没有一个人腰酸背疼,身上也见不到多少脏污,不像别人一身臭乎乎的金汁,远远过去狗都不理。更加幸运的是,全什上下就连油皮都没擦破一毫,牛庆喜虽然帮别什忙时披膊中了两箭,但是涂毒箭头根本没有击穿甲叶。
如果城墙上的所有丘八,都像他们一样既有效率又有运气,朱邪赤心今天的进攻一定会大亏其本,赔的连犊鼻底裤都不剩一片。只可惜,像赵栋成这样的什伍,比凤毛麟角都要珍贵。
至少九成的人,都被持续不停的战斗拖垮了。他们一个个累的左摇右晃,汗水就像小河一样沿着袖管直淌,双手要么被枪柄磨的布满血泡,要么被火药燎的乌漆麻黑。虽然已经有成百上千的戎狄被打死,尸体多的能在墙下堆出一座肥堆,但这些战果非但不能让丘八们兴奋,反而让他们愈发地郁闷了、
清油就像泉水,潺潺地流到敌群当中。红黄色的焰苗欢呼翻腾,将包含肉末、油渣的黑烟,一阵阵地吹进弟兄们的鼻孔。尸体越积越多,有的地方已经到了齐腰高度,干脆就被戎狄当作了踏脚石。这些疯子把飞梯直接架在昔日战友的焦尸上头,然后继续盲目地爬向垛堞缺口。
捅死这些几乎不会躲避的靶子,看上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可在极度疲惫之下,再简单的事情也会频繁出错。不时有人被拽下城墙,惨叫着一去不返,身边战友却只能徒劳地把手伸向空气,然后因为筋肉抽筋的剧疼,呲牙咧嘴地摔回原地。
赵栋成负责的马面暂时还能支撑。其他墙段已经有戎狄攀上墙头,抡起锈刀大砍特砍的了。在给鸟铳装弹的时候,他亲眼看到苟队副在桑皮纸上胡乱涂抹了几笔,然后交给一个伶俐的半大小子,连揍带踢地把这个小兵赶下了门楼。
姓苟的肯定是在求援。永泰门这边确实也需要支援,好几个队什都快累崩溃了,再不轮换下去休息,全得被戎狄的人海攻击磨死。火炮、吉赛尔长铳也绝不会有人嫌多,不管上面送来几门,这边全要,猛犸象已经卸下了背负的拍杆零件,拥有天然撞城锤的巨犀与雷兽也在——/等等?!/
巨犀、雷兽,以及推着盾车缓缓前进的重甲尼人。戎狄真正的主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