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队主闭上眼睛,强忍剧痛做了个深呼吸,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的左胳膊还被厉鬼踩着,但晚倍噩的力气明显小了不少,胸口的压迫感已经可以忍受;右胳膊悬在空中,除了刺刀没有脱手之外,别的什么都不清楚;掉在脸上的东西又冰又凉,而且硬的堪比石子,倒有些像是——像是——
更多的碎屑掉上全铁甲,哗哗啦啦宛如下雨一般。赵栋成闻到了一股特殊的臭味,有些像是馊掉的豆腐渣,但经常受伤的人都知道,这肯定是血痂泡过浓水之后的腐烂臭气。/起效了。下的药终于起效了!/
赵栋成当初虽然没喂毛驴银粉兽药,但却给那匹可怜畜生灌了整整一管三七凝血膏,好料全部加在了血里。对活人来说,这东西是极好的金疮药,既能止血又能长肉,可对晚倍噩来说,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杀我!”晚倍噩对自己的状况浑然不觉。他的左手就像一把铁钳,死死攥住赵栋成的右臂,嘴里不断重复自相矛盾的呓语:
“杀我!杀我!!杀我!!!无处可逃,无路可走,杀我!”
他一把扯掉头巾,暴露出一张足有常人三倍宽度的血盆大口。厉鬼急切地俯下身子,一面嚷嚷着“杀我杀我”,一面开始贪婪地扇动鼻翼,火炭似的眼珠死死盯住对手的脖颈。理智已经把他踹到了一边,留在晚倍噩身上的只有最原始的食欲,他在疯狂与药物的双重驱使下彻底降下心防,急不可耐地探出无数思维触手——
赵栋成将记忆坦然地展示在厉鬼眼前,毫无任何保留。惨烈的血战、炽热的烈火、毫无止境的屠杀、堆满街巷的累累血尸……晚倍噩曾经多次窥探他的心灵,但却从未看的如此清晰,发生在大同城的无数屠戮,就像重炮齐射那样喷薄而出,瞬间便将厉鬼的大脑彻底占据。
“你——你——”晚倍噩蓦地抬起脑袋,碎肉随着身体的颤抖,仿佛暴雨一般纷纷而落。“地狱,那是地狱,地狱!”他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半步,眼神呆滞得就像死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跑?连我都受不了,你们这些凡人,为什么还敢留下来!!”
“因为我们知廉耻。”赵栋成从地上支起上身,轻松甩掉晚倍噩软弱无力的胳膊,将锻钢刺刀“扑嗤”一声扎进厉鬼胸口:
“因为我们有良心!”
晚倍噩仿佛遭了雷劈,先是一阵剧烈抽搐,然后就像泥巴似地软瘫下来。赵栋成没有抽出刺刀,要想让厉鬼死透,就得用东西时刻贯穿他的心脏。用不了多久,这只怪物就会彻底散架,变成狗都不吃的一堆碎皮烂肉,等到太阳升起,就连这些残渣也会被晒作飞灰随风消散。
尸骨无存是极为可悲的下场。但赵栋成只是把晚倍噩的尸体一脚踢开,就像对待垃圾似地看都不看一眼。马革裹尸是英雄才配享受的待遇,空有本领却只会逃跑的懦夫,没有资格要求死后哀荣。
/是时候去找殿下了。/戍边勇士赵栋成,将目光投向了雁门关所在的北方。/希望我的这点本事,在那边还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