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舜是被甘寅亲手关进去的,他的脖子被两根木栏死死夹住,双脚只有脚尖点地,别说喊冤叫屈了,就连呼吸都得费尽力气。判这货关站笼,其实是很有讲究的,队主这种级别的军官,甘寅无权直接斩杀,必须送回中军大营交由殿下处置,可留他在这里不仅浪费粮食,还会带来各种隐患。要说这甘幢主,那就是有心眼,他针对这种情况专门想出了法子,那就是以“防备逃跑”的名义把人枷进站笼,让犯人在窒息、惊惧、与痛苦当中逐渐死去。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药贩的话,大概六个时辰就会伸腿瞪眼。以前没当丘八的时候,赵栋成每次看到站笼都会后脊梁发凉。但现在,他只会说枷的好枷的妙,而且太便宜这个胆小鬼,就该让王奇舜直接双脚悬空,大家伙儿都能省事。
苏然要是知道这种想法,恐怕会吓得目瞪口呆。有时候,赵栋成也觉得自己心肠变得太硬。但问题是,如果对临阵逃脱的废物心软,英勇战死的弟兄们该怎么想?如果把宝贵的粮食拿来投喂叛徒,自己反而因此饿肚子,那又算是怎么回事?自从关城陷落以后,补给可是从来没有准时到过。/弄不好,这回也不会破例。/
赵栋成的担心,非常不幸地变成了现实。原定未时末抵达的粮车,直到申时末也未见踪影,走兽旗、角旗投下的影子慢慢划着圆圈,对丘八们发出无声的嘲笑。万幸的是,本幢、各队乃至各什都有私藏,因为同袍战死的缘故,需要喂饱的嘴巴还少了不少:
甘寅捐出了半车咸鱼,虽然臭烘烘但盐分好歹足够。他甚至还给赵栋成捎来九二串的一贯官铸钱,说是斩敌骑立威的奖赏,尽管赵什长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萧柏三平常喜欢囤积火药,香辛料也作为添头存了不少,这回他慷慨解囊匀出一堆花椒大料,着实让大锅乱炖增色不少;赵栋成在后腰包塞了六块肥油,灯油瓶里存了四两烈酒,他虽然没有全部贡献,但也是咬紧牙关掏出一半……
不过,他没有遵守承诺,把甘寅赏的铜钱拿去请全幢喝酒。首先,各队几乎找不到带酒味的东西,浊酒、清酒、烧酒一概没有,连辎重队队主、队副都卖光了“漂没”,五倍价也别想买到一滴辣水。其次,考虑到还有那么多伤员呻吟发烧,吃喝再重要也只能排到第二位,药品才是最最要命的关键物资。
东靠这九百多枚铜钱,以及死里逃生后练就的瘆人目光威慑,赵栋成一共换回了三罐金疮药、四卷麻布绷带与两套新式夹板,大概能够照顾鸟铳什自己的伤员。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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