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永远瞬息万变,谁也不可能一直占上风。万一戎狄输到眼红,第一回合就赶出所有巨兽;万一朱邪赤心破罐破摔,不留后手地叫出全部魑魅魍魉……到那时候,贞宁左军前面的三个军肯定得吃大亏,赵栋成所在的第二梯队,弄不好还要用铳炮驱散溃兵,免得他们把友军裹挟进去。
对未来的担心,加上双腿越来越明显的酸涩,冲淡了遭遇战胜利带来的欣喜。赵栋成发现,自己很长时间都在盯着一个方向看,而且半天也定不下焦点。与此同时,天色也变得愈发难看,云絮彼此相连,形成一道接一道的绵延波浪,鱼鳞似的灰块滚滚向前,很快就把视野挤得压抑无比。
坏兆头不一定能带来坏事。但是,今天的坏兆头却显得异常争气。云浪之下,隐约飞出来几个黑点,有些砸在了外围壕沟南边,虽然跑的够远,却连大点的土烟都没掀起;但另一些却是气势十足,好像烂水果一样砰然爆裂,向各个方向迸出黄绿汁液。
赵栋成眨眨眼睛,口中尝到浓厚的汗水味道。那些黑点肯定是砲弹,要么是配重式投石机射来的,要么是台军早就淘汰的大号床弩。从以往的经验推断,戎狄扔来的东西必然多种多样,除了石弹泥弹这些老面孔,说不定还有会爆炸的肿胀浮尸。沉默良久的胡人,终于走出了反击的棋步,开始向太过靠近的凡人,喷出一道道不怀好意的唾沫。
/其实,今天已经够走运了/。赵栋成放慢脚步,让自己慢慢落到二队队腰。/既没被雁门关的邪术砸成肉酱,也没让大翅膀蛊雕一下叼到天上。多亏了苏然,要不是有他,天上哪能这么清静。那些飞天妖邪,肯定能把军阵被搅得走走停停,比老太婆咳嗽还拖拉——/
似乎有哨声从空中传来,尖利、悠长,而且就在左前方不远。赵栋成扭过头去,只见一条颀长黑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飞向一队的行军队列。那东西长着两片特大号尾羽,当是床弩射出的大号弩矢,顺北风一路飘过来的。这种弩矢不比红缨枪小,五十步内能连串两名甲士,就算飘到最大射程外面,威力仍旧不容小觑……/果然哪。/
一队被弩矢直接砸中,整齐队形立刻掀起波澜,两个人影惨叫着跑出四路纵队,身后传来一连串慌乱的惊呼。这些动静,真是比烧红的刀子还叫人心痛。
“继续前进!”赵栋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甚至来不及思考。“一队没事。”他朝前面飞快撇了一眼,补充道:
“别队也没事!管好自己,接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