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撤你职!上辎重队找咱队炮什报道,就说老子安排的,新派苦力一名随便使唤!”
这个惩罚够开恩了。换了萧柏三,会把蓝熙揍到尿血。然而,姓蓝的不仅不领情,反倒岔腿坐到地上,傻子似地嘿嘿笑了起来。“炮什?哈哈,嘿嘿,对,炮什……别想啦,别想啦。”他先看看赵栋成,又瞅瞅沉默的二队官兵,脸上爬上两团病态红润,笑声变得比乌鸦还要刺耳:
“仨炮什,一个也别想上来。咱们过不去壕,谁也过不去壕,就坐这里等吧,等到最后一块堆去——”
赵栋成瞄准脖子左边的大脉管,一拳揍得蓝熙晕倒。他决不允许怂包蛋说完那个词,二队士气已经够受打击的了。“照顾伤员去。”他看一眼浸透汗水的袖管,疲惫地抬起眼皮,对瞧热闹的弟兄们吩咐道:
“老规矩,每什出一个人专管上药,包括我在内,只要有空就多瞅尸堆两眼。干活去吧,上头说话就有吩咐下来!”
目前为止,他说话仍然还是管用的。弟兄们立刻扭头返回岗位,在空气中留下一片交头接耳。呻吟的伤兵、冰凉的尸首、浸透血腥的泥块、俯拾皆是的妖邪残片……二队士卒,接下来就在这个鬼地方开始了忙活,他们虽然小声嘀咕不断,但却没人找队主抱怨,就好像赵栋成派下来的工作,真能让一切走向正轨似的。
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人死不能复生,亲朋好友做再多急救也没用;军队的锐气也是同样道理,只要被敌人打掉,不管怎么努力也别想找回来。接下来的战斗当中,二队的失误将会更多,军官和兵卒也将更加容易疲惫,这是板上钉钉一定会发生的事,赵栋成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第二梯队当中,二队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放眼望去,打得更惨的队幢比比皆是:
四步幢三队仍在与妖邪缠斗,飞禽旗一度被敌人推倒,所幸很快又被竖起;东边的一步幢、二步幢,先前用来小休息的地方变得空空荡荡,幸存者往垃圾堆上发疯似地倾倒桐油,要不是有传令兵阻止,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啥事;西面,独孤永业派来支援的某个步幢吃了大亏,吓懵了的溃兵狼奔豸突,有个拿黑铁骨朵的伍长甚至一路跑进四步幢,梦游似地撞到了二队里面。
那家伙的德行,活脱脱一条斗败野狗。赵栋成直接下了他的铁骨朵,勒令这货地上蹲在反省。洛州伍长无比驯服地遵从了命令,蹲下来的时候甚至露出了微笑,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似的。
他半边脸上都是凝固血块,右裤腿被爪子或利刃撕得乱七八糟,铁裲裆下面的戎服,早就让汗水泡变了颜色,从内到外结出一圈圈白色盐渍。头盔被这家伙扔到路上,暴露在外的发髻彻底散开,乱糟糟的发丝贴在脸上还有后脖颈,被汗水、风沙胶成一绺一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