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明火已然熄灭,砖石摸上去只有一点余温,流淌的油脂更是几乎燃尽,只在墙根处还有一点红黄火苗。无数尸骸静静地躺在地上,剥落的焦黑皮肤冒着青烟,暴露的血肉渐渐失去粉红,这些死亡个体几乎全部嘴巴大张,似乎仍在为刚才的痛苦凄厉哀嚎。
焦糊臭气无处不在,刺激得二之六满心忧虑。这种强烈的不适感,让他在攀爬中途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另外四名战争中坚有三名都抢在了前头。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种迟疑,二之六才得以避开接下来的灾难。
那三位中坚很快便与第一阵幸存者会和,在幕墙上集结了五套助力甲胄。虽然第一阵的外左一之六、内右五之六已经遍体鳞伤,但整支力量仍然不容小觑,击败三倍于己的耕作者甲士不成问题。如果不发生意外,地根之民肯定可应轻松扫平墙上敌军,迅速夺下东门乃至全部四道城墙,可耕作者却再一次凑出了援军,并且用上了隐藏许久的新武器。
透过战阵中坚们的眼睛,二之六见证了灾难发生的全过程。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个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移恩者传来的影像,不过是十二名耕作者扛着某种细长物事,匆忙跑出阴影而已。
他们手中的东西,既不是火铳也不是刀矛,而是一种七尺多长的奇怪木杆,顶端插着小腿粗细的敞口圆筒。与墙头上的士兵不同,这十二个人的表现非常业余,一半人步履踉跄,另一半人大喊大叫,全靠鸣金协调,这才及时停在幕墙根脚。
战鼓随即响起,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催促意味。这群地表居民立刻变得慌张起来,其中一人丢下长杆撒腿便逃,还有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活像一尊泥塑木雕。剩下十人虽说举起了长杆圆筒,但却乱哄哄得毫无整齐可言,接下来用火把点药捻的时候,他们更是弯腰扭头丑态百出——
二之六蓦地停止攀爬,手指死死抠住墙砖之间的空隙。他终于想起了长杆圆筒的名号,那是一种塞满火药饼的喷火筒,虽然耕作者的书籍上仍有介绍,但正规军队早已淘汰、守城时也极少使用的火药式喷火筒!
战争中坚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情绪,立刻抓起散落墙头的兵刃,不管不顾地砸了下去。但他们人数仅有对手一半,时机也选得太晚,喷筒上的药捻已然全部燃尽。“刺啦!”、“刺啦!!”,撕纸般的脆声争相响起,狭窄的墙头顿时便被亮光笼罩,转译恩者传来的影像,也只剩闪耀无比的一片煞白。
红、黄、蓝、绿,各色火焰宛若长蛇,将地根之民的立足点瞬间席卷;呛人硝烟飞速扩散,迎着月光照耀冉冉上升,仿佛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型菌蕈。
一名持盾新血丢下盾牌,带着遍身焦灼从墙头一跃而下。三名受伤倒地的刺胞,被火焰烧焦了头顶菌冠,与意识之河彻底绝缘。五名战争中坚,有的被高温损伤了助力甲胄,有的被毒烟呛得连连咳嗽,最重要的视听感觉更是被完全封锁;每具个体都是无比慌乱,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大量疑虑涌向意识之河,掀起无数汹涌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