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息后,四十九具个体组成前后三阵,总计十五个战斗簇浩浩荡荡冲出树林。他们是部落最后的精锐,同时也是二之六仅存的依靠,在指挥个体与战阵中坚激励下,每个战斗簇都是士气高昂,但见一众地根之民翻越黄土山梁、踩碎板结黑壤,向着封锁主窠巢的耕作者军队,发起迅猛突击。
没过多久,二之六便看到了敌人的踪影。那是一名孤零零的耕作者,就站在土茆顶上,他手持角弓头戴笠盔,一身皮甲虽然臃肿,但动作却非常敏捷。甫一发现地根之民,这名士兵立刻慌不迭地向后逃去,眨眼间便翻越棱线,消失在了视力难以触及的反斜面。
这种诱敌深入的把戏,实在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不过,二之六短暂考虑之后,还是向那个山茆冲了过去。/走山坳,必然会遭到伏兵两面夹击,攻击另一边的土山,又要额外绕路。既然这样,那干脆就直接碾过去!反正我方兵力占优,土茆上面即便有埋伏,也要把他们全部吃掉!/
这一次,二之六照例冲在最前面。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敌人集火射击、外甲处处崩裂的准备,可是,当他身先士卒越过棱线之后,眼前的景象却是大大出乎预料:
山茆反斜面既没有耕作者士兵,更没有一齐抬起的黑洞洞铳口,向南望去,只能看到三具拒马一条浅壕,外带几个草草挖就、一眼就能瞧出不对的粗糙陷坑。黑乎乎的油渣布满地面,在东方那条青白光带映衬下,看起来活像巨蝼蛄养殖区的“堆粪角落”。
正西方向,隔着山坳的另一座小土包,几名耕作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手中的刀矛微微摇晃。南方远处,一支队伍显然是刚刚跑出阵地,身后后的烟尘都未消散,但他们瞅见地根之民以后,立刻来了个原地后转,用更快的速度重又跑了回去。
耕作者的这幅狼狈模样,很像是诡计没有得逞。不过,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二之六根本懒得去想,他几下就把拒马推开,率领麾下个体绕开陷坑壕沟,继续向南突击。/都这种时候了,阴谋诡计毫无意义。冲上去把他们砍翻,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西面山包上的耕作者,向这边射来亮闪闪的火箭。南边阵地上的敌军主力,也用火铳试探着打了一轮。二之六对这些骚扰看都不看一眼,他一面奔跑一面用语音语言大声疾呼,每跑十五步,还会停下来为各个战斗簇加油鼓劲,帮助前、中、后三阵整理队形。铅弹蹭过头盔,在土茆上打出一缕轻烟;火箭擦过脚边,令满是油块的地面蹭蹭窜起焰苗,但二之六始终保持着节奏,将最后二百步的距离越缩越短。
与二之六的冷静相比,耕作者指挥官明显有些着急。他先是把西面山包上的伏兵叫回阵地,接着又分出两组人手,一组冲前一组跑后不知道忙些什么,把防御阵地变得比训练场都热闹。但是,参战各方当中,耕作者并不是最慌乱的,这个称号不知为何但却非常不应该地,被主窠巢的留守个体戴到了菌冠上。
特异体开始劝降后,主窠巢就乱了:成年个体各抒己见,谁也不肯让步;转译恩者疲于奔命,转播质量一泄千里;一半幼年个体茫然不知所措,另一半嚷嚷着要杀出洞外,全然不顾自身孱弱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