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泛滥的时候,学生会也没闲着。
立海大的男女比例非常悬殊,这注定了很多立海青年的恋爱是跨校姻缘。立海率先封校,最苦的便是他们。平时下课放学便和另一半卿卿我我去了,如今却只能隔着铁栏和墙外的姑娘相看泪眼,那些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肉体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到口,不少爷们憋得哀哀长号,俩手抓着铁条cos金刚摇来摇去,如果配乐便是这样的情景: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的生活不好受,咿呀咿呀哟……
立海大占地面积不算小,三面都是马路,也就是说三条马路上的老百姓们每天都能看到这种抓心挠肝的奇景。有的大学生抑制不住沸腾的热血甚至公开演出激情戏码:是的,我嘴伸不过去,手总摸得着吧。于是无数条胳膊在栅栏中挥舞,每只手的那边都抓着一个mm。
许斐偶然经过,摇头大叹:“伤风败俗,成何体统!”遂抽调学生会一干人马守着栅栏,如有隔墙相会者便立刻发出目光必杀:不打你,不骂你,我用眼睛杀死你!派一群光棍整日炯炯有神地盯着,就不信谁还能在这环境下谈起恋爱。
恋人们一开始不知道,只是奇怪这柏林墙边怎么冒出来这么多孤魂野鬼,没过多久就发现不对了。一般人见到一男一女谈恋爱都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即使偷窥也很有职业道德,这些家伙却是一看到小两口凑齐了便集体围观,誓要将灯泡进行到底。
有个家伙终于被看毛了,把手从女孩衣服里缩回来,扭头冲不二吼:“我说哥们,你想干嘛呀!”
不二笑眯眯地说您继续,我就看看,看看。
看嘛?人家搞对象有嘛好看的!
不二和气地说我不没搞过嘛,跟这吸取经验,学习一下。
……
在这种食色都不能保证的悲惨世界里,学生仅剩的娱乐方式就是虚拟世界了。换句话说,就是通过电脑,手机,电话来交流,大家无所事事,只能用这种安全办法来斗斗嘴,掐掐架,传传八卦,立海bbs最繁荣的阶段就是那时候。
当时流传最广的一条手机短信是这样的:想远离非典吗?在午夜十二点打开房门,走向阳台,面对夜风,脱光衣服,从头往下浇冷水。持续3天之后,恭喜你,你已经染上了典型性肺炎,逃脱了非典的魔爪。
仁王收到这条短信后眯眼一笑,立刻按了下群发键,于是大家手机同时呜哩哇啦叫起来。柳生看到的时候毫无反应,当天夜里十二点却突然翻身起床,穿着条小内裤端着盆去厕所接了盆凉水便往阳台上走……
一直没睡着的仁王吓得噌地滚到地上,一把紧紧揽住柳生的腰大喊“比吕士你干吗别想不开!”幸村他们随之惊醒,七手八脚把他拖进宿舍锁严了门,大家摸黑对柳生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大意是:仁王说的东西你也信!他小子嘴里有过实话没有?你心里紧张就要说出来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
等大家唾沫都差不多说干了,柳生平静地开口:“那种弱智垃圾我才不信。我只是听楼下猫叫声太烦,想泼盆水下去。”
众人悻悻,各自回床。
仁王躺回床上依旧失眠,翻来覆去半天,听着自己枕头那边也是细细索索个不停,试探地敲了敲床板,柳生没戴眼镜的脑袋就伸了过来,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七八糟。
柳生问:“什么事?”
“喂,比吕士。”怕惊动其他人的酣眠,仁王压低了声音,“这场病闹得这么凶,你怕吗?”
柳生半天不言语。仁王以为他不好意思,连忙先表白:“反正我就怕。我还没活够呢,万一在学校里好好上着学就稀里糊涂没了,我……”
“你好好上着学?”柳生习惯地推推眼镜,手指摸了个空,尴尬地抚了下鼻梁,“别说你‘好好’地,就连你平时是不是在‘上学’我都很怀疑。”
“切,扫兴。”仁王意兴阑珊地躺回去,两眼无聊地检查上方床板:“就知道讽刺我。”
过了好久,仁王都以为柳生睡着了,那边突然传来了轻轻的叹息。
“谁不怕死啊……”
我们知道,柳生这个人非常惜命,实际上这是精仪人士的共识。以幸村为首的精英们面对非原则性冲突时从来奉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唯一一个不那么和谐的就是真田。他潜在的暴力因子比较严重,偶尔身体会早大脑一步作出反应,所以其他的同志经常有爱地教育他说冲动是魔鬼啊冲动的人是大叔。真田气结,却无可奈何,因为这是幸村发起的,磨练他气度的考验,就是要把他炼得无论何时不能发火,遇见啥时都能一笑置之。换句话说,认真你就输了。
所以柳生那天晚上的行为到底真是对噪音的忍无可忍还是真被吓糊涂了打算按图索骥,我们无从考证,手头上仅有的材料是桑原同学的供词,他说,那天晚上他睡得很香,什么猫叫都没听见……
当然4月底已经是春天,人都开始发情了猫自然也会□□,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柳生同学的诚实……或者胆量……或者智商……
和柳生同学做出类似举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但由于柳生是未遂他是既遂,而且事发后还向寝室全体同学坦白从宽,所以他的诚实,胆量,智商……等等,都不值得我们再怀疑了。
这位在天气尚有微寒的夜晚把自己淋成落汤鸡的老实人,是机械学院的树希彦。
小树是广东人。从小到大,他自己都说不明白有没有吃过果子狸,吃了多少回。我们知道,他那边的人是万物皆可入菜的,盘子端上来大家就大块果颐,没人会在意送进嘴里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们对小树的食谱也不必太过苛求。比起某些上了菜馆点名要吃保护动物必须是一级二级他还看不上的成功人士来——大家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小树家里人身在疫区,却没有感染上非典,其实这在某一侧面已经证实了小树的安全。但是他还是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免疫连拿板蓝根洗澡的事情都做过。如今看到这么一条短信,他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以身试险,成为立海大又一个抗非典之最:最傻冒的一个。
佐伯把冻得瑟瑟发抖的小树抱回宿舍里呼噜了半天,他终于缓过气,搂着佐伯开始哭:“小佐,我怕传染……”
佐伯轻声细语哄着他躺下,顺手一摸脑门居然烧得烫手,登时心里一沉,暗道:坏了。
趁着小树挂着眼泪睡着,532的哥们翻出体温计偷偷塞他衣服里面。过了半个小时再抽出来,一看水银刻度,39度2。
大家立刻就傻了眼,满脑子里回响着一句话:丧钟为谁而鸣……
第二天一早532全体人员都进了隔离间,住了两周之后安然无恙地放了出来。现在的大学生关注娱乐新闻远远超过时事新闻,他们不知道当时非典局势已经得到控制,本市连续十天都没再发现疑似病例。事实上小树刚刚送到校医院人家医生就判定他是着凉引起的重感冒,一般情况下连药都不用开买包红糖水就打发走了,不过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大意,于是大笔一挥决定观察处理,顺带让整个寝室的人沾了光,过了两周比猪还安逸的日子。
从那之后小树开始发奋图强,争取一切锻炼自己体魄的机会,天天喊着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口号在屋里练习仰卧起坐。所以大一升大二的那次集训,本应该佐伯的名额硬是被他争取了去——不过佐伯本来就不想参加,一方面是太累,浪费大好假期去军营训练无异于自虐,另一方面是不二不放他走,吵着闹着他要是敢抛下自己去集训就哭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