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无能,斩首才四百余具,在出营诸军中排名最后。”李渊很郁闷的回答——也确实郁闷,因为太原隋军主要是和突厥打弓箭远射战,射死了敌人也无法割下首级请功。
“没事,没事。”陈应良笑着安慰道:“今天打的是击溃战,我们的斩获不大很正常,下次我一定会给你机会,让你尽情大展拳脚,多斩敌人首级报国立功。”
李渊闷闷不乐的道谢,另一边的齐王殿下杨暕却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当面向李渊质问道:“李大使,有件事很奇怪,今天突厥怎么好象是专门盯着我们的其他队伍打,对你的太原军却似乎在故意忍让,有意不与你近身交战?敢问李大使,这什么原因?”
陈应良都没有问这个问题,暗地里与自己达成协议的杨暕却当面质问,李渊大惊之下飞快扭头,却见杨暕的笑容有些阴森,似乎有些不怀好意,李渊心中更奇,便只得如实答道:“禀齐王殿下,微臣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但是不知道原因。”
“李大使真不知道?”杨暕笑笑,又转向了陈应良说道:“陈大帅,既然我们忠勇的大隋将士把突厥主将都抓到了,那么本王认为,大帅在审问战俘期间,最好还是顺便问问这个问题,看看突厥为什么故意不和李大使的军队交战。”
陈应良脸上含笑答应,心里则在大骂杨暕没城府没教养,看到今天隋军打了一个胜仗就沉不住气,迫不及待的想要抢班夺权拿下太原隋军的兵权了——本来把太原隋军交给这位齐王殿下也没什么,但是转交了兵权后就等于是废了太原隋军这个重要助力,目前实力还有些不足的陈应良当然不会干这种自断胳膊的蠢事。
陈应良心里大骂,李渊心里则是在惊疑不定了,搞不懂杨暕为什么会突然针对自己,更不明白本应该急于夺权的杨暕为什么会突然站到陈应良一边。不解之下,李渊赶紧找机会对李靖使了一个眼色,让自己安插在陈应良身边这个内线赶紧找机会与自己单独密谈,了解陈应良与杨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靖会意,微微点头,心里则在大骂杨暕不是东西,故意挑拨陈李矛盾,不仅急于抢夺太原兵权,还存着把陈应良推上前当恶人的歹毒心思。
各怀鬼胎的同时,隋军队伍也已经先后退回了营地内,肩负重任的陈应良不敢怠慢,赶紧又在中军大帐里安排布置守夜任务,同时把对付突厥哨骑的任务交给了骑兵数量最多的太原隋军,要求李渊安排两千骑兵以校团为单位,在夜间出营扫荡突厥哨骑,打击突厥哨骑活动猖獗的嚣张气焰,李渊领命后,陈应良宣布散帐,然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马上着手亲自审问阿史那·埃利弗,了解掌握更多的突厥军情,杨暕也要求陪同审问,陈应良给了面子没有拒绝,让他留下参与审问。
陈应良亲自审问重要俘虏,精通突厥语的李靖当然要留在中军大帐里担任通译,找不到机会去与李渊单独交谈,李渊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安排骑兵出击,袭击营外突厥哨骑。而刚安排好了这件事后,李二却突然来到了李渊的营内拜见,李渊大喜立即接见,父子见面,李二也没客气,直接就向李渊说道:“父亲,突厥军队今天故意没有强攻你的队伍,目的应该二,一是向你示好,二是更进一步离间你和陈应良的关系,扩大我军内部矛盾,此事不知父亲知否?”
见李渊点头表示明白,李二这才又说道:“那么父亲,陈应良小贼对今天的事有什么表态没有?”
“没有。”李渊摇头,很郁闷的说道:“那个小贼十分奸猾,突厥这点雕虫小计还瞒不过他,所以他到没有什么表态。不过很奇怪,齐王殿下倒揪着这一点不放,当众向我发难,弄得我都有点下不来台。”
“齐王殿下?”李二惊讶说道:“他不是早就盯上了这个勤王首功了么?怎么会对父亲你发难?”
李渊苦笑说我也不明白,然后把刚才在大营门前发生的事对宝贝儿子大概说了一遍,末了李渊又说道:“我已经给李靖使了眼色,让他尽快找机会来与我见上一面,看看他是否了解此事,也看看陈应良小贼是不是在背后搞了鬼。”
李二盘算,许久后,李二才低声说道:“父亲,孩儿觉得你如果想彻查这件事的背后是否陈应良搞鬼,似乎找错了彻查方向,李靖是我们安插在陈应良小贼身边的内线不假,但他进入陈应良的帅帐时间太短,陈应良小贼又是出了名的奸诈狡毒,不太可能让李郡丞参与这样的机密事。”
“那该如何彻查?”李渊问道。
“应该对齐王殿下身边的人下手。”李二建议,又微笑说道:“齐王殿下的脾气,父亲你是知道的,肚子里装不了二两屎,毫无城府,他如果在暗地里和陈应良有什么勾结,肯定会让身边的亲信心腹知道,他身边那群歪瓜裂枣也不是什么靠谱的货色,我们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就不难知道陈应良小贼和齐王殿下的幕后勾当。”
“有理。”李渊大点其头,然后又问道:“那应该向谁下手?”
“裴该。”李二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就说道:“裴该是齐王府的记室,替齐王殿下掌管机密文书,齐王殿下有什么机密,他基本上都能知情。而且我们向他下手,还有一个方便之处。”
“什么方便之处?”李渊先是又问,然后马上醒悟过来,忙说道:“让裴律师出面刺探?”(别笑,真名。)
“对,裴律师。”李二大力点头,低声说道:“裴寂裴叔父和裴该都是出身于闻喜裴氏,裴叔父的宝贝儿子裴律师和裴该是同族同宗,又是裴该的晚辈,出面拜见裴该合理合法,与裴该喝上几杯也十分正常,把裴该灌醉了以后,再想套话不就易如反掌了?”
李渊一听大喜,赶紧传来目前正在军中的心腹裴寂之子裴律师,当面向他交代任务,然后又自掏腰包拿出贵重礼物和一坛美酒,让裴律师乘着天色未黑和杨暕还在中军营地的机会,赶紧去杨暕帐中拜见裴该,设法套话,刺探杨暕倒戈的真正原因。同时为了保险起见,李渊还派了能说会道的侯君集给裴律师当助手,帮着裴律师给裴该灌酒,套取裴该嘴里的实话。
前面说过,丧尽天良的陈丧良为了安抚齐王殿下杨暕这个刺头,是让杨暕率军随同太原隋军行动,杨暕的营帐自然也是设在了太原隋军的营地内,结果这也大大方便了裴律师和侯君集的行事,同时也正如李二所言,不惜余力帮着齐王杨暕被隋炀帝憎恶到死都没获得太子宝座的裴该果然是个靠不住的货色,先是被本家侄子的贵重礼物哄得开心大喜,然后又被裴律师和侯君集的甜言蜜语和上好美酒灌得大醉,天色才刚黑,就已经把那个晚上李渊和李靖先后拜见杨暕发生的事给交代了出来…………
侯君集和裴律师成功完成任务凯旋而归时,李二已经回了左屯卫的营地当值,李渊也就独自一人接见了裴律师和侯君集,而当听完裴律师与侯君集的报告后,李渊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失声惊叫,“怎么可能?上前天的晚上,我才刚走,李靖就去见了齐王殿下,还唆使齐王殿下夺我兵权?这样的大事,李靖为什么一直没有向我禀报?”
侯君集和裴律师当然无法回答李渊的问题,然而偏巧就在这时,帐外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马邑郡丞李靖求见,李渊闻报大怒,拍案喝道:“叫他进来!”
亲兵答应,刚要转身时,李渊却突然改了主意,改口道:“请他进来,态度一定要恭敬。”
亲兵再次唱诺,李渊又转向旁边的裴律师和侯君集吩咐道:“记住,对他的态度要尽量恭敬和亲热,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我要试探一下他,他也还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