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又点点头,还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贤弟,你没发现你现在太过束手束脚了吗?你虽然是东都留守,但事事都得请示越王殿下,坐拥粮山却无法自主募兵,裴姑娘对你有救命之恩,落难后你却连替她脱去牵连之罪都做不到,越王殿下的年龄也越来越大,还逐渐表现出了魄力主见,长此以往下去,你的前途难测啊。”
陈丧良笑了,笑着问道:“兄长,你该不会是想劝我效仿李渊吧?”
“贤弟说笑了,愚兄那有那样的胆量?”房玄龄笑笑,又突然说道:“贤弟,你知道我是在劝你做什么,王世充来到了东都,有人可以接替你守卫东都安全,想来陛下和殿下也不会拒绝你的自告奋勇,太原是个好地方,又远离江都和大兴、洛阳两都,在那里,你可以真正的大展拳脚。”
陈丧良当然知道房玄龄是想劝自己请旨去增援太原战场,然后乘机谋取太原留守一职,摆脱束缚大展拳脚,但出于种种考虑和一些原因,陈丧良却无法接受房玄龄的这个建议,只能是摇头说道:“兄长,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但是没办法,我在这次虎牢关大战中损失实在太大,军队元气还没有恢复,现在就出兵去征讨,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
想起陈丧良昨天凯旋归来时的满营伤兵,房玄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是改口说道:“既然贤弟有此顾虑,那也只能是先让军队休整,全力恢复东都军队的元气了,希望庞直阁他们能够多支持一阵子,给贤弟你争取一些休整时间。”
陈丧良笑了笑,心中暗道:“乔松兄,你以为我真的想去太原?且不说现在我真的去不了,就算我去得了,我也不会去,我如果去了,就永远没有办法兑现四年前那句诺言了。”
想起四年前自己对怀中少女许下的诺言,陈丧良心头一阵跳动,忍不住又在心中低低说道:“李渊,你可要争气啊,还有,雨儿,等着我。”
次日早朝,陈丧良借口东都军队在虎牢关大战中损失惨重,士卒多伤,同时强敌未灭,河南郡周边也是烽火连绵,奏请杨侗准许再次扩军,恰逢杨侗此前奏请隋炀帝准许东都再次扩军的奏章也得到了批准,手里不缺粮食、武器和绢帛的杨侗把头一点,当即同意把东都军队扩充到十六万以上。陈丧良大喜,立即着手招兵买马,为了迅速提高战斗力大量收编之前在虎牢关战场上抓获的俘虏,也立即把精力集中到军队训练方面。
历史就是这么复杂多变,历史上代王杨侑派遣宋老山北上抗衡李渊,因为李渊当时已经扬言攻取大兴,也因为杨侑派遣庞玉与霍世举率军东进东都,帮东都抵御当时已经成功拿下洛口仓的李密翟让,分散了大兴兵力,所以杨侑给宋老生的命令是死守霍邑,抵御李渊南下。而现在呢,东都方面因为有陈丧良这个妖蛾子搅局,虽略处下风却并不露败势,杨侑手里的机动兵力得以尽数北上,结果因为觉得实力足够的缘故,杨侑就下达了一个与历史细节相反的命令——命令庞玉军进攻太原,讨伐李渊。
杨侑这道与历史相反的命令坑苦了大兴隋军,当大兴隋军刚刚越过霍邑、进入西河郡境内后,刚准备攻打李渊叛军盘踞的贾胡堡咽喉之地,山西腹地突然连绵阴雨不止(史实),土地泥泞,道路湿滑,军队无法作战,贾胡堡守将段志玄又依李世民密计,让士兵每天在城头以言语辱骂庞玉与宋老生等人,性格急噪的庞玉和宋老山果然中计,不顾士卒疲惫死活不肯退兵返回霍邑避雨,军队为此十分疲惫。
与此同时,李渊也乘机亲自率领叛军主力赶来贾胡堡增援,利用大兴隋军攻坚不利急于求战的心理,诈败将宋老生诱入地势险峻的雀鼠谷深处,伏兵突然杀出,切断宋老山退路,庞玉急令霍世举出兵接应,又恰好中了李渊的围点打援之计,熟悉地形的李渊叛军在一百多里长的雀鼠谷内神出鬼没,频繁出击,打得不熟地形的大兴隋军叫苦不堪,最后不仅宋老生没能救出来,相反还付出了不少代价。
雀鼠谷激战的结果是隋军惨败,宋老山军粮草断绝,士兵为了活命纷纷投降,拒绝投降的宋老生还被部下杀死,脑袋被当做礼物送给了李渊,带进谷中的一万多大军全军覆没,庞玉和霍世举无奈,只得放弃攻打贾胡堡退往霍邑,李渊叛军乘机追杀,段志玄也乘机出兵反击,大兴隋军既疲惫又士气低落,再度失败,付出了不小代价才退回霍邑守城,李渊挥师南下,准备攻打霍邑。
东都方面收到这个消息的同一天,失踪了很久的李靖也终于出现在了陈丧良的面前,当时陈丧良正在军中亲自监督训练新兵,一身布衣又满身风尘的李靖想进营地遭到阻拦,提出想要拜见陈丧良时,营门守军询问李靖的身份来历,李靖苦笑答道:“烦请禀报陈留守,就是他表叔来了,他自然会见。”
将信将疑的营门官派人把消息送到陈丧良的面前后,很快就无比惊讶的看到,满身甲胄的陈丧良竟然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上三分,差不多是飞一般冲到大营门前,后面的亲兵根本就跟之不上,再然后,营门官又无比惊讶的看到,贵为东都留守之尊的陈丧良刚一见到李靖,竟然马上就向李靖稽首跪下,抱在李靖的双腿大吼大叫,李靖再把陈丧良搀起来后,陈丧良竟然又向一个孩子一样,抱住了李靖放声大哭。
叔侄二人抱头痛哭了许久,又找到地方坐下后,陈丧良这才想起询问李靖如何从马邑脱身,又是如何来到此地?李靖苦笑回答,说刘武周叛乱时,自己正在神武侥幸没有受到波及,本想组织兵马参与征讨刘武周,不曾想樊子盖突然病故,李渊举兵叛乱堵塞道路,李靖知道李渊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不得以之下只能是东越太行余脉进到雁门郡内,又走灵丘飞狐这条道路进入河北,辗转千里,吃尽苦头才来到东都洛阳,期间还多次遭遇乱贼变民,几次都差点送了性命。
大概介绍了自己的逃亡经过,李靖又苦笑说道:“贤侄,我这个叔父可是来连累你的,我身为马邑郡丞,丢城失地弃职而走,朝廷追究起来,重的话有可能杀头,轻的话贬为平民,最轻也是降职贬官,我这次能不能活命,可就要看你的了。”
“叔父放心,包在小侄身上。”陈丧良拍着胸口说道:“为了维护朝廷法典,为叔父你完全脱罪当然不可能,但是弄一个降职处分绝对没问题,而且叔父你的贬降之后的新官职,我还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你已经早就为我准备好了?”李靖傻了眼睛,赶紧问道:“什么官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丧良哈哈一笑,又迫不及待的拉起李靖说道:“表叔,快,进城看你侄孙子去,我叫他们给你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