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弟子,我是老师。”陈慕沙哈哈笑起来。
陈慕沙转身进静室去了,他要在静坐中把突然悟到的再加深悟,更要巩固这种状态。这种开悟的状态极为难得,可能稍纵即逝,他当然不能放过。
“开悟?”小王爷看着棋盘上凌乱的棋子,冥想半天,最后放弃。
“算了,师弟,你还有希望,我这辈子是别想有老师这种境界了。”
“师兄,你够可以的了,还要开悟做什么,生下来就是公爵世子,当大袭爵,百年后还能封王,人到你这地位已经是顶天了,还要开悟做什么?”况且笑话他道。
“这倒不然,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帝王也希望开悟啊。”小王爷认真说道。
“师兄,你已经把世上的好处都占尽了,还想要要开悟,想要成仙成佛,岂不是世上好事都落你一人头上了?上天也不允许这事生的。”况且继续开着小王爷的玩笑。
“好啊,这话你跟皇上说去。皇上已经是天下第一人了,还有何求,不也天天修道求长生吗?”小王爷接着茬笑道。
“不敢,那不是把脑袋往老虎嘴里送吗?”
况且一吐舌头,跟嘉靖帝说这话,想都不用想,立马就得被凌迟。徐阶都救不了他,甚至裕王爷也救不了他。
两人都受陈慕沙情绪的感染,也都有些兴奋,棋不下了,坐着喝茶说闲话。
小王爷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况且道:“对了,师弟,你上次临出行江西时,让我转一封信给南监那些老夫子,为的是给东坡正名的事。”
况且马上想了起来,他的确是留过一封信,让小王爷转交南京国子监的。
“怎么样?”他略有些紧张。
“还能怎么样,跟我想的一样,那些老夫子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况且恼怒而且诧异。
“这你还不明白吗,而今理学当道,那些老夫子可都是反苏学的。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油盐不进。除非你倡导二程、朱熹、张载这些人,其他人就不必费力了。”小王爷悠然笑道。
“程朱还用我倡导吗,现在当道的学问不都是他们的吗?”况且悻悻道。
“师妹转你信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不行,老师也是偏心你,非要我去试试,跟你说实话,老师心里也未必以苏学为然。”
况且冷冷道:“这一点不敢苟同,要不咱们现在去问问老师?”
小王爷忙笑道:“算了,我不碰这个钉子,跟你有了争执,老师偏心你是不用想的。这事你也不必沮丧,以后你可以去南监读书,亲自跟那些老夫子斗斗法,也许他们之中也有老师这样偏心你的,你的主张说不定真的能实现。”
“我去南京国子监读书?”况且不解。
“是啊,老师说了,你在苏州还是不安全,让你过一阵去南京国子监读书,我也可以照看你一二。”
“什么时候?”况且心里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有人强行为他安排这些事,哪怕是为他好。
“这事不急。以后吧,为你崇拜的苏轼正名去南监是有必要的,然后再去北京国子监,一关一关过。”
况且笑了,他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小王爷,他对苏学没有感觉,好坏都不理会。不过小王爷没说错,等苏州这里的事停当后,南京国子监还真要去一遭,为东坡正名,让苏学重新扬光大是他心中的夙愿。
小王爷对此事兴趣不大,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师弟,你这次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把自己弄丢了。”
况且懒得再像复读机一样,遇到谁经历了什么复读一遍自己编好的故事,从桌案上拿过来自己的历险报告,递给了小王爷。
“你这丢了,回来还得写报告啊。”小王爷看了直笑。
“没办法,老师交代的作业,必须写。”
小王爷认真看了一遍,然后笑道:“难怪怎么也找不到你,谁能想到你躲到那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那哪儿是躲啊,误闯进去的,我想躲也找不到那地方啊。”
“也是,对了,听说你在凤阳见到英国公夫人了?”
况且心中一凛,师兄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这可有些不好,当时跟空空道门还有护祖派激战时,英国公夫人可是全程在场的,不知千机老人抹除她的记忆到何等程度,她不会恢复记忆了吧?
就算她当时的记忆抹除,她身边还有小君啊,至少空空道门的事她是全都知道的,由空空道门也就能知道他的事,看那女人的样儿,天生就是大嘴巴,可别都向小王爷说了。
“是见到了。”况且硬着头皮说道。
“你跟她之间没有啥事吧?”小王爷神色忽然凛然起来。
小王爷的问话差点让况且笑出来,却不由得占了起来。这事得说清楚了,好像只有站起来才显得光明磊落,才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