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千古以来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况且也是感慨。
秋香忽然一笑:“我们都觉得你这次从凤阳回来,变化特别大,好像一下子就成熟起来,在我眼里,以前你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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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你跟文杰差不多的。”
况且笑道:“没办法,没有依靠了,全靠自己,也就成熟起来,不得不然也。”
秋香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又握住他的手笑道:“这是什么话,不是还有石榴、老夫子嘛,还有丝丝跟我啊。”
“不一样的,我毕竟是个男人。”况且摇头叹息。
秋香完全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她自懂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只有一个名字秋香,却没有姓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弃儿。
她并不恨没有见过面的父母,她想父母抛弃她也一定有万般无奈的理由,虽说有太多的人重男轻女,可是如果真是重男轻女的话儿,大可以在她生下来后就扔在水桶里淹死,许多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家就是这么干的。
大明律条对溺婴罪惩罚很重,但是这种事在民间并不少见,官府的态度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没人上告,就当没这回事了。
所以秋香对没有父母做依靠的滋味感受非常深刻,况且更加特别,不仅要自己顶起一个家,还要对付外面许多想要加害他的人。
想到这些,再想到况且回来后的表现,以及对她的态度,秋香心理暖洋洋的。或许正因为这种心态,她觉得跟况且之间愈发亲近。
那天他们谈了许久,秋香对丝丝都无法说的话,却都对他和盘托出,甚至有许多女孩家羞于出口的事都没有避讳。
况且听着听着一阵阵的脸红心跳,可是他没拦着,而是静静的听,这对秋香的病情非常有好处,块垒不是一下子就能消除的,病去如抽丝,块垒的消除也需要多个渠道。
秋香说出积郁心中的那些话,其实就是在一丝丝抽着心中块垒,这比服用任何良药都管用。
况且既然看过她的身子,秋香索性就毫无顾忌了,这也是天意的安排,他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秘密。况且知道,她需要这样一个倾听者,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管听着只管接受,对她就是莫大的帮助和关心,现代心理治疗采用的也是这个原理。
有时况且也会插上一两句,既是劝慰,也是疏导,把握的时机和火候也恰到好处,每每点在节骨眼上。他虽然没学过心理学课程,可是他早已经把陈白沙的笔记记熟了,里面可都是很高级的心理剖析,比后代心理学教科书有过之无不及。
况且是第一次涉足心学领域,没想到居然能得心应手。他也明白在秋香身上应验,换了别人,他不一定能做到,因为秋香主动向他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别人不会这样,不要说丝丝,哪怕石榴都不会完全向他敞开,同样他对石榴也是如此。萧妮儿在任何时候对他都是完全敞开的,不过她心理透明得像一个孩子,跟秋香相比却是不同的类型。
他很感激秋香对他的完全信任,一个人向别人敞开内心世界,其实比脱光了衣服难度更大。
“跟你说了这么多话,我感觉病已经好了,都不用服药了。”最后说完,秋香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行,药还要坚持服一个月,我说停才能停。”况且拍拍她的手笑道。
秋香是这样想的,反正身子都被他看过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一切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她早想说出来,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如果不是这次吐血,她也下不了决心对况且和盘托出,这就是机缘吧,有缘分,还得有机会。
可真的在道出心中秘密的时候,她也会羞涩难堪,但又有一种把秘密分享给对方的快感,这种心理即便在心理学上也无法完全解释清楚。那不是欲说还休,那是欲说还羞。
世上有这样一种男女关系,从未发生**上的关联,却比一辈子同床异梦的夫妻亲密许多,他们并不追求**的融合,而是追求精神上的彼此分享。
有人说这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况且在内心否定了这个说法,他感觉自己和秋香的关系已经超越了爱的境界。
况且走出秋香的房门后,望着满天星斗,忽然感觉天象清晰许多,似乎内心跟一些星宿存在某种沟通,这当然是错觉、幻觉,却又是那么的真切。
心灵上的沟通他并不陌生,他跟左羚早就心有灵犀,彼此间只要看上一眼,甚至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马上就能领会对方的心意。
况且和秋香并不是这种心有灵犀的关系,而是另一种,他无法归类,也从未在书上读到过。
不过,这种感觉真好,其中充盈着辽阔的想象,却无一丝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