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想啊,我就是忽然脑子里蹦出这么个题目来,觉得挺好玩,也就跟你说了。皇上题目现在还没出呢,谁能猜得到?”况且道。
“嗯,这倒也是。行,我试着写写看。”文宾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也就答应了,心里却没当回事。
“另外,这个吾生也有涯是道家思想,皇上虽说信道,可是阅卷的大臣可都是大儒,你作此文,决不能带丝毫道家的味道,否则必被黜落。”况且想到了这一点。
“用儒家的思想来阐述道家的经典,这有点难度啊,不过挺有意思的,不妨做做玩玩。”文宾笑了,觉得这还真是一种挑战。
“我就是瞎想的,你自己做着玩玩就行了,千万别跟任何人说,不然会让人笑话。”况且道。
“我跟人说这些做什么,你放心就是。”文宾笑道。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况且告辞出来,然后坐车来到按察使衙门。
这里不像苏州知府衙门,上下里外的人都认识他,他只好写个手本让门房递进去,然后在门外等着。
在门外等候接见的人还不少,有官员有士绅,甚至还有一些普通市民,况且听了两句才大约明白,这几个普通市民是来告状的。
况且讶异,告状应该去应天府啊,怎么来这儿了?按察使主管官员风宪,一般不管民间的事宜。
不多时,一个公差跑着过来,嚷着:“哪位是况公子?”
况且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出来,应道:“在下就是。”
“大人有请,公子请随我来。”公差急忙领着况且向里面走。
“这人是谁啊,刚来大人就接见了,咱们等了都快一天了。”一个士绅模样的人不满道。
“估计也是位衙内吧,不然没这待遇。”另一个士绅猜测道。
“你们拉到吧,这位不就是况大才子讳且的嘛,他可是练大人的学生。”这位一听就是东北移民到南京的,还带着浓重的乡土味。
“是练大人的门生啊,难怪了。”
“什么,他就是况大才子,苏州的那位?”
“什么苏州的,人家现在随老夫子住在玄武湖中心岛上,他还是老夫子的衣钵传人呢。”
这下子按察使衙门门前热闹起来了,这些人也不急着大人召见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况且来。况且名声大,可是见过他本人的还真没几个人。
练达宁穿着补服,在二堂的台阶下等候他,见到他后笑道:“真是稀客啊。”
况且赧然,急忙躬身施礼道:“弟子这一向穷忙,疏于向老师请安,老师恕罪则个。”
练达宁呵呵笑道:“跟你说着玩的,你还当真,我知道你前面日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过后石榴又是那样子,你也是片刻不得闲的,老夫子那里也少不了你辅佐。”
话是这样说,练达宁心里并不是一点都不介意,同时收的弟子,可是这弟子现在几乎成陈慕沙一个人的了,而况且对他和陈慕沙两人的亲疏远近,更是不言自明。想到这儿,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衡。
不过现在他也是陈慕沙这条战线上的人,陈慕沙得势他也就得势,反之亦然,徐阶那里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练达宁拉着况且进了一个小房间,仆役上茶后退出。
“坐下说话。”练达宁拉着况且坐下。
“弟子方才见到文宾了,他说老师急着要见我。”况且笑道。
“嗯,是这样,这次来南京主持乡试的是礼部侍郎陈以学大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此人是裕王府三杰之一陈以勤的族兄,也是我师相的好友,这次他来南京主持乡试,听说你没参加,好生失望,特意给我发来一封信函,想见见你,有收你做门生的念头,不知你意下如何?”练达宁道。
裕王府三杰,指的是高拱、张居正和陈以勤,他们之间的排名也是如此。师相自然是指徐阶,他既是练达宁的恩师,又是首辅,故称师相。
“收我做门生?”况且被这毫无来由的收徒方式弄懵了。
“哦,这种门生跟咱们这样的师生关系不一样,就是你认他当老师,他认你做门生。”练达宁解释道。
况且听懂了,这就是认大哥吧。你认我当大哥,大哥就罩着你。
当时官场的风气也是如此,认义父干儿的有些下流,只有刘瑾、魏忠贤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才这样干。一般士大夫不屑为,就改认老师门生了。说到底不过是拉帮结伙,组建官场中的黑社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