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多此一举,好吧,你难得求我一次的,我就给老向发封信,让他照你的意思办就是。”练达宁并不以为意,发封信只是举手之劳,他也愿意为之。
他跟况且是师生,说起来还是况且帮他居多,他还没能帮过况且什么。
从按察使衙门里出来,况且安心了一些,他本来打算直接给向知府去信,但毕竟没有练达宁的信件具有权威性。
这一天真是穷忙啊。他心里叹息着,平时总是在石榴身边,也没觉得有什么事,今天总算可以不去那里报到了,反而忙的脚不沾地。
况且走后,文宾回到自己的书房,铺开纸构思况且异想天开的题目。
他咬着笔杆,苦思冥想着,要用儒家思想来诠释道家名言,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度。虽说从苏东坡开始,大多数文人都开始走上儒释道三家融合的道路,实际上能走通的寥寥无几,大多数只是图个虚名。
到王守仁这里,似乎真的是三教合一了,但究其本质,也很难说他的心学究竟是儒家思想多,还是佛家思想多,其中也掺杂着不少道家内丹派的思想。
从哲学上阐述当然很难,但做一篇文章难度要小很多,但是跟做一般的八股文相比,难度陡然增加了若干倍。
丝丝亲手端着一晚银耳羹进来,夏天不敢给文宾吃燕窝了,只好天天给他熬银耳羹吃。
“你这是何苦呢,况且就是忽然间异想天开而已,你还真当真了。”丝丝苦笑不已,况且害人不浅啊。
“嗯,我也知道,不过想尝试一下,况且的思路还真是独特,以前没想过的,这类文章很有挑战性,以后不妨多练习练习。”文宾笑道。
“有这工夫你歇会儿不好吗?”
“不行,只要闲下来,我心里就有些发慌,手头有事做心里才觉得充实。”文宾道。
“嗨,乡试还没到来,你就已经累得脱了一层皮,乡试过后还不累坏了。”丝丝心疼地道。
“没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行,过后可以尽情地养着,养上几年都没问题。”
“城里来了许多应试的学子,你看人家,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去秦淮河吃花酒狎妓的,哪有你这么用功的。”丝丝笑着说道。
“他们也就是第一次来南京,看什么都新鲜,秦淮河的诱惑力更大,其实住在这里,这些东西也就很一般了。”文宾不屑地笑道。
“我倒是情愿你也和他们一样,去游山玩水,甚至和伯虎他们去吃花酒,也不愿意看到你把自己苦成这样。”丝丝说的是真心话。
“谁谓荼苦,甘之如饴。这里面的滋味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若真是一味的苦,我也早就受不了了。”文宾对读书的境界一往情深。
“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享受的。也不知练大人怎么想的,明知道你中不了,还非让你参加这届乡试,非得受这番折磨,这是为什么啊?”丝丝不禁大有怨言。
“老师是过来人了,必然有其道理在。也许想让我在心理上经受一番磨练吧,可能这在以后的仕途上也少不了,现在历练了,以后遇到就会好些。”文宾决不会以任何恶意揣度老师。
“好吧,但愿这是先苦后甜,将来享福。”丝丝也只好这样说。
“嗯,应该就是这样。不过这一阵我杀下心一番苦读,还真的觉得大有长进,若不经过这个磨炼,单单像平日里那样读书,许多内在的东西就体会不出来。”文宾总结道。
丝丝不懂这些,也不关心,她甚至也不在乎文宾是否高中金榜。
周家的豪富虽然也是面上光,至少他们这辈子是不用愁的,子孙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文宾把银耳羹喝掉后,丝丝端着空碗走出去,回头看看大门重又紧闭的书房,叹息着摇摇头。
若是有高中的希望,这样苦读也算值了,明知道不会中,这些又是何苦。
她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一点:况且为何忽然提出这个文章的题目,还说可能爆冷门什么,不会是他真的有什么消息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文宾就真的有可能中,而且是高中。
但是她旋即否决了这念头,题目还没出呢,况且怎么可能得到消息,就算是出了,这等绝密的事也不是况且能打听到的。
自己这真是害妄想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