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出使之前,有人就与他提过,说这杨戈如何专横跋扈,如何张狂无礼,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太好。方才与那十多名好友故意拖延时间,也无非存了一些私心,想要为难为难这位郎将大人。
没想到的是,在杨戈指挥下,那些骁果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那股眼神的肃杀之气,让他们也是无法吃消,只好匆匆而别,就此踏上征程。
但这么一路行来,达奚嵩对杨戈印象却是渐渐有所改变。首先是这上千骁果的军纪,可谓纪律严明,行军途中根本见不到有任何喧哗声音。再次就是杨戈的谈吐,并非有些人所说粗鲁不堪,而是言之有物,见多识广,无论说起什么事情都能讲的头头是道,甚至很是时候让他这个自诩多才的也暗自甘拜下风。
一路沿着汾水疾行,不过旬日功夫,已是距离太原城不足三百里。此时驻守太原的,正是并州总管崔彭,也就是崔宝德的父亲。此次出使塞外,崔宝德也跟了过来。
此时的崔宝德,对李家秀娘已经彻底死心了。前些时日风传杨戈与虞柔为了李秀娘打赌一事,崔宝德甚是不忿,但后来听得杨戈连闯三关,李家秀娘与他关系越发亲密,这才渐渐断了想法。
但就在不久前,又有谣传说李秀娘已经许给了关陇世家的柴绍,崔宝德诧异之余找到杨戈询问究竟。但听杨戈说出李秀娘亲自登门断绝情义的缘由后,又为秀娘不值。
他还要相劝杨戈再做一些努力,却被杨戈痛斥了一通,说他父亲在并州为国操劳,自家儿子却在家中为他人的男女私情所困扰。这不忠不孝,又情何以堪?
崔宝德被杨戈一番痛骂后,幡然醒悟,这才铁了心,一路跟杨戈随行,投到并州父亲的麾下,做一番事情出来。潘力一介武人,经过杨戈介绍,送进了骁果营中,交予公孙武达调教。而郑言卿却是留在了洛阳城,到大理寺做了一名小官。
说来也有些好笑,那大理卿郑善果的宝贝儿子郑俨,原本与宇文智及虞柔一干纨绔混在一起,但那天酒醉后被雄阔海踹了一脚,险些丧命,宇文智及等人非但没及时解救,还利用他没死的身体加以利用。但随即被杨戈神乎其神的起死回生,这等大起大落,竟是让这郑俨颇有感悟,日渐疏远了那宇文智及一干人等,却在郑言卿潘力的影响下,反而与杨戈等人走的有些近了。大理卿郑善果也感于自己儿子的遭遇,索性给郑俨谋了一个官职,打发到了文成郡郑元寿那里,也好历练一番。
这一路之上,粮草自有当地政府供应充足,杨戈这千余骁果却也不闲着。前面派有斥候,查探军情;后面留有后哨,以备万一。中间则以骑兵护卫左右,要确保使节安全。
虽然达奚长儒赫赫威名,身手胆气都是无可挑剔。但这达奚嵩,身子骨却比不上他的父亲。非但不能上阵搏杀,而且说话声音柔弱,丝毫没有杀伐果断的气概。有时候杨戈都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何圣上要选择此人作为出使突厥的使节,难道只是因为他家老头子在突厥人的心目中名气太大么?
眼见此处山清水秀,达奚嵩与杨戈策马奔驰,心情甚是顺畅。不禁笑着对杨戈道:“杨将军,我曾经翻阅家父所留的草稿,对这塞外风光甚是倾慕,却不知这突厥人为何还要屡屡犯我边界,杨将军可知晓其中原因?”
杨戈不禁汗颜,身为大隋使节,居然问出这等问题,这,这也太过儿戏了吧。不过出于对他父亲的敬意,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虽然塞外风光壮美,但毕竟是苦寒之地。一旦天气骤变,逢了灾荒,这草原上的牧民恐怕就会死伤无数,为了生存,这些突厥人自然会抢掠我边界。抢得多了,也就养成了习惯。”
达奚嵩点点头:“没错。杨将军说的很有道理。但不知将军想过没有,即便是丰收之年,这些草原民族依然断不了对我边界抢掠,这又是为何?”
杨戈心中凛然一惊,意识到这位正使达奚嵩根本不是无知,而是暗中含有深意。不禁抬起头凝视对方,缓缓说道:“还请大人为我解惑!”
达奚嵩笑了笑,拍拍身下的马头,淡淡问道:“杨将军,方才你我纵马狂奔,你心中可有什么感觉?”
杨戈一愣,脱口而出:“迎风疾驰,好像大鹏展翅,心旷神怡,爽啊!真想就这么狂奔下去!”
达奚嵩哈哈大笑,随即收敛了笑容,肃然道:“那些草原上的民族,自幼在马背上长大,若是都如同你这般想,我大隋江山,堪忧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