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宁秋砚不自觉地看向关珩。
关珩是那么的年轻。
他的身形高而挺直,长长的黑发自然地披在身后,说不出的慵懒矜贵,那肤色是苍白的,俊美的五官却在夜晚焕发光彩。他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时而被暖色灯光捕捉,画面像迷蒙的、带着噪点的旧电影,他是其中的主角,只留下触不可及的身影。
走出低矮的老建筑区,高楼大厦赫然出现在眼前,霓虹绚烂,关珩稍一停步,扫视着这座现代化的都市。
身处其中,关珩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褪去渡岛主人、夜行者的身份,此时的他更像是个颇具神秘色彩的过路人。
宁秋砚毫不怀疑,如果他们不是在渡岛遇见,如果关珩有意降低存在感,那么即使他们某天在都市里擦肩而过,也不过是惊鸿一瞥。时刻隐匿,是吸血鬼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基本法则。
“过来。”关珩忽然开口。
宁秋砚肩膀上挂着背包,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正在发呆,被关珩一叫回过神,乖乖走过去。
关珩把他推了下,从后方抬起他的下巴:“看这个路牌。”
宁秋砚顺着看向上方,原来他们正站在一块蓝色的路牌下。
路牌指示着来的方向,上面写着英汉双语:“荆花路”。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荆花路吗?”关珩问。
宁秋砚当然不知道。
于是关珩又道:“很久之前这里只是个小山谷,长满了紫荆花。后来平京扩建,附近开始有了人烟,山谷也就有了名字。时光推移,山谷几乎被磨平了,紫荆花不再,为了方便记忆,名字却保留下来,这里就成了荆花路。”
关珩怎么知道的?
宁秋砚脑中刚闪过这个疑问,就马上想到了答案。
溯京的前身就是平京,平京从古至今一直是最为富饶发达的所在,曾作为三朝王都……关珩是在这里出生的。
“你住荆花路47号。”关珩的手指微凉,松开下巴后没拿开,而是轻轻拧了下宁秋砚的耳朵,“记住了?”
宁秋砚这下真的觉得自己是只小狗了,还是有点笨,不认识家的那种。
“记住了。”宁秋砚耳朵发烧,闷闷地说,“不会走错的。”
这里靠近溯京铁塔,又刚入夜不久,路上车水马龙,来往都是行人。
两人站在路牌下有点扎眼,路过的人时不时投来目光,只把他们当作来溯京游玩的游客。
慢慢地往前走,周围热闹起来。
他们穿行在人潮中,宁秋砚好奇地问:“您上次溯京来是什么时候?”
关珩想了想:“不记得了。”
“那,那时候有铁塔了吗?”宁秋砚只能想到铁塔修建的时间段。
“没有。”关珩瞥了他一眼,“是你给我发了照片,我才知道这里修建了这么高的一座塔。”
宁秋砚想起上次的事,他在酒店里给关珩发了夜景照片。
“那您至少都快两百年没来过了。”路上有点挤,宁秋砚倒着走了一段,“所以我说,外面的世界变化很大,值得您来看看的。”
关珩没否认:“嗯。”
宁秋砚想了想,提出个建议:“您明天想不想出来?明天是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逛一逛,而且博物馆和科技馆什么的都开放,能消磨一整天的时间。如果您想去,我们现在回去就先预约门票。”
“可以。”关珩拉了他一把,以免他撞到行人,“但我们明天不一定能出门。”
两人贴近,关珩的气息向宁秋砚侵袭。
人潮中,他们仿佛一对亲密的情侣。
宁秋砚不解。
关珩手抚上他的脖颈,问:“不痛了?”
宁秋砚一下子就想歪了,他想说虽然他那时候是哭了,身上的印子也的确很多,但是毕竟没有真的做什么,他还是不痛的,至少和关珩一起去游览没有问题。
难道他们今天晚上又要……吗?
关珩可能猜到他的想法,将他的羽绒服拉链拉高,戏谑道:“我还不想你变成一具尸体。”
宁秋砚终于反应过来:“……”
关珩说的是咬痕和日光。
“咻”地一声,拉链拉到了顶端。
关珩收回手,垂眸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张爆红的脸:“挡路了,宁秋砚。”
僵硬的宁秋砚马上转过身,走得飞快,还自暴自弃地盖上了外套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