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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珩不会在溯京待上很久。
所以,他亲手给宁秋砚戴上了那枚耳钉。
宁秋砚只试过纹身,也在店里见过给身体穿孔的人,欣赏他们的勇气,但没有想过要给自己也来一个,连耳洞都没有。他有些时候很叛逆,有些时候又很乖。
关珩叫客房送了冰块来房间,还要了酒精和细针。
宁秋砚先前淋过雨,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将头发吹干后走出来,冰桶已经放在茶几上。
关珩将细针使用烈火炙烤,再用酒精消毒,准备采用古早时期的人们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亲自给宁秋砚穿耳洞。
房间里播放了轻音乐,是关珩常听的那种。
无论是在渡岛还是在溯京,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夜晚,萦绕在关珩身边的氛围总是静谧的,时间好像也变得缓慢了。
为了方便,宁秋砚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乖顺地靠着关珩,把头伏在关珩的膝盖上。
“会很痛吗?”宁秋砚问。
“可能会有一点。”关珩拂开他柔顺微卷的黑发,露出那片白皙耳垂。
关珩曾在儿时见过一位姆妈在院子里给姑娘穿耳洞,千年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却对小院里小辈轻声哭闹、长者温言相劝的这一幕还有印象。
此时光线温暖,像印象中校园里的日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给彼此染上一层暖黄。
宁秋砚的耳垂很薄,软软的一块。关珩撕下布条,将冰块包起来贴合着着那一片软肉,凉得宁秋砚忍不住瑟缩:“好冰。”
“别动。”关珩另一只手轻按宁秋砚的发顶,是不让他乱动,也是温和的抚摸。
“……嗯。”他低声应道。
耳垂被冰得发红,颜色与耳后那枚粉色的爱心近似,衬托在黑发之下显得很可爱。关珩之前就想询问的问题在这时再次被想了起来。
“怎么开始留长发了?”
宁秋砚的头发刚留到覆盖后颈的长度,早已过了该修建的长度。
闻言他微微一怔,回答:“前几个月都在打工,没有时间去剪。”
关珩:“在做什么?”
宁秋砚明白过来,他们上次说了再见之后,是真的断掉联系的。纵使关珩还是派人保护,但并没有特地了解过他的情况,并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有没有打伞都了如指掌。
那时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关珩来说,都是真正的结束。
“在医院给病人做护工。”宁秋砚说,“先去学习了半个月,然后经朋友介绍联系的病人。”www.
关珩让陆千阙给宁秋砚转过很丰厚的一笔钱。
听到宁秋砚这么说,关珩却好像并不意外,只是问:“有学到东西吗?”
“学到很多……我之前也在医院待了很久,但是都没这一次的感悟深刻。”宁秋砚说的是陪伴母亲那段时间,“第一个病人去世了,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只有我一直陪着他。他被搬出病房的那天早上,我给他的儿女都打了电话,直到他被火化,他们都没有来。第二个病人是位运动员,车祸后高位截瘫,他总是对别人很凶,但是我知道他总是在夜里偷偷地哭。”
房间里安静一会儿。
宁秋砚作出总结:“关先生,人生很苦。”
关珩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知道人世间的苦宁秋砚只窥见皮毛。他没有对比说教,也没说“你才多大”这种话,因为这是专属个人的成长过程,所以他只做了个聆听者。
“也不全都是苦的。”关珩说,“总有好时候,有值得抓住的东西。”
过了一阵,宁秋砚低低道:“您说得对。”
确定那片软肉渐渐地麻木,失去知觉,关珩微微俯身,好像从面前的茶几上拿了什么。
宁秋砚立刻紧闭双眼,手指抠住沙发的边缘,用力得指尖泛白。
“我以为你不怕痛。”
他听见关珩说。
“没见你因为疼痛哭过。”
在和关珩相处的过程中,宁秋砚唯一能有痛感的便只有每次献血时。虽然关珩的毒素会很快麻痹人的知觉,让痛感只冒了个头就快速消失,但牙齿硬生生地咬破皮肤,扎进血管,痛当然是痛的。
“我怕痛。”宁秋砚诚实地坦白,“我只是能忍,不想您让笑我。”
关珩道:“下次不用忍。不会笑你。”
宁秋砚没有说话,也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感到耳朵被碰了碰,以为是在做最后的消毒工作,鼓起勇气说道:“您开始吧。”
却听关珩回答:“已经好了。”
宁秋砚怔忡,慢慢睁开眼睛直起身来:“已经好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直到察觉耳垂传来不适应的重量感才抬手碰了碰。手指碰到异物,疼痛立即一阵接一阵地袭来,让他不自觉地“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