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激动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隐隐有光闪动。</p>
多少年，终于有一个人，跟他想得一样，赞成他的行为。</p>
“鹤鸣啊，你娶了个好媳妇。”他喃喃道。</p>
上官王妃惊讶地看着苏清欢，有些佩服她敢在陆老王妃面前如此说话。</p>
陆老王妃不悦道：“她就是血肉之躯，也非我族类。不行，你不能去，尤其你现在还怀着孩子。”</p>
“她也怀着孩子呢。”周济不忿地嘟囔道。</p>
陆老王妃顿时怒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许她怀孕生子的吗？生出个异类，日后别人如何看待你！”</p>
苏清欢心里一阵寒意。</p>
做母亲，不是一个女人最最基本的权利吗？</p>
为什么连这个都要剥夺！</p>
周济脸上露出绝望之色，然而转瞬即逝，他一扫刚才的嬉笑和随和，面色骤然变得冷峻，口气悲凉：“我若是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当年就不能从陆家破门而出。并不是我惧怕七姐，所以才不让她怀孕，更不是畏惧世人眼光。我只是怕，孩子出生后会埋怨我们。”</p>
他用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周身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气息。</p>
苏清欢原本就心软，怀孕之后更是悲天悯人，跟着红了眼圈。</p>
说实话，周济是她在这世上见过的人格极其完美健全的男人了。</p>
他一腔热血，敢作敢当，更难得的是不以世人偏颇眼光看人，敢为天下先，更有一种珍贵的平权思想——女人他排除万难选择，孩子他尊重感受。</p>
他该是个多好的父亲啊！</p>
可是他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甚至于包括来自于亲人的冷言冷语和赤/裸裸的歧视？</p>
苏清欢从陆弃袖子里抽出帕子，满眼哀求地抬眼看他。</p>
陆弃对她哪里有过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上前把帕子递给周济。</p>
周济接过来，擦了把脸，仿佛变脸一般，恢复了全然的冷静，缓缓站起身来道：“她为我打了三个孩子了，这是第四个！我真想去当和尚啊！可我还舍不得她。鹤鸣媳妇，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药，吃了再也不会怀孕了，哪怕我折寿十年都行。”</p>
苏清欢眼圈里的泪到底没忍住，顺着左边面颊缓缓流下，她用帕子掩住脸，哽咽难言。</p>
都说情深不寿，周济和他的妻子却这么多年不曾变过。</p>
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的他们，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磨难！做了母亲，更明白骨肉相连的感受。</p>
陆弃狠狠瞪了周济一眼，过来抱住苏清欢，轻轻替她顺着脊背，哄着她道：“呦呦别哭，我带你去见小舅母。”</p>
其他人的面色都一言难尽。</p>
苏清欢稳定了下情绪，脸上露出些许歉疚之色，对陆老王妃行礼道：“姨母，我失态了。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我这情绪总不稳定。我刚才是想起当年我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也怕受到为难。但是事实证明，姨母和王爷开明，才使得我们能得到幸福。今日见到小舅舅，总有种兔死狐悲的难过。”</p>
陆老王妃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太心软，早晚吃亏。你和她，能一样吗？”</p>
苏清欢身份再低，只要她愿意提携，给她个身份太容易了；可是人种呢？这如何能变？一大家子的体面，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面前，荡然无存。</p>
苏清欢现在的心软，在陆老王妃看来，还是涉世不深，阅历不够。</p>
悲凉的世事和人情，早晚会把人心砥砺得粗糙坚硬如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