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服了寒食散,此刻不宜饮茶。”此时已是深冬,可林惟谨却衣着单薄,面色潮红,在药物的作用下,此时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完全喝不下洛素嫣精心泡好的茶水。
而洛素嫣见他额头沁满了汗珠,便唤来珍儿,吩咐她准备一壶凉酒。当珍儿离开后,洛素嫣拉着林惟谨的手,柔柔说道:“林郎,我已经跟梁妈妈说过了,想要离开望春楼,委身于你。”
“什么?”林惟谨听她这么一说,大惊失色。见洛素嫣面有疑惑,他当即改口,磕磕绊绊的问道:“那,梁妈妈会愿意放你离开吗?”
“我已经说过了,会将这些年所得的财物尽数留下。”洛素嫣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她早就知道我想离开了,珍儿这丫头,这些年没少跟她汇报我的情况。”
原来洛素嫣在很早之前,便知道珍儿是梁妈妈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在此之前,她一直装的云淡风轻,若非珍儿那丫头贪心,非要去偷林惟谨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洛素嫣也不会大发雷霆,差点将她逐出望春楼。
“素嫣,赎身的事暂且不急。我……我还没有跟父母提及这件事。而且你的身份……”林惟谨眼神闪烁,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洛素嫣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了下去,此时珍儿端着一壶酒进了屋,见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也识趣的离开了屋子。将酒端上桌的时候,林惟谨见那丫鬟双手微微颤抖,呼吸也有些沉重,似乎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因此还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当珍儿退去后,洛素嫣才替他倒了一杯酒,缓缓开口:“林郎莫不也跟他人一般,嫌弃我这烟花之地的出身。确实,与那翰林院士的千金相比,素嫣出身低贱。若非我父得罪了当朝权臣,我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
“素嫣,你说什么呢?”林惟谨心里一惊,满面通红的辩解道:“我心里只有你啊!”
“是吗?”洛素嫣盯着杯中的美酒,忽然轻轻的笑了:“你若真的爱我,可愿与我一道赴死?这杯毒酒,你可敢饮下?”
“什么?”林惟谨诧异的看着对方,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洛素嫣起身,幽幽说道:“梁妈妈又怎会轻易放我离开呢?刚才我见珍儿神色紧张,双目不敢正视,而今天这酒,也不是我平日里爱饮的竹叶青。加上近日颜雪霓愈发飞扬跋扈,若是没猜错,梁妈妈已经对我动了杀心,花魁之位,也该落入他人之手了。”
说完,她抬起胳膊,似乎想要将那杯中的毒酒递到自己面前。林惟谨心里一惊,当即抬手打翻了酒杯:“你疯了吗?好端端的怎么要寻死觅活?”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如今,我这一片痴情却依旧是错付了。”洛素嫣笑道:“我知道你胸怀壮志,岂会甘愿与我平凡的度过一生?罢了,你若是想娶那唐家千金,我也成全你了。只是你我今后,此生老死不复相见,今天只要你迈出这个门,你我便彻底恩断义绝。”
洛素嫣笑的绝美,两行清泪却已经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林惟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了。只是你,今后有何打算?”如今梁妈妈的眼中已经容不得洛素嫣了,颜雪霓一旦成为花魁,想必也不会留她一条命。
更重要的是……先前洛素嫣题自己代笔的事情一旦泄露,大好的前程也将毁于一旦。
林惟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也愈发通红。此刻他已经完全听不到洛素嫣在说些什么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如同恶魔种下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那晚我是一时间鬼迷心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素嫣已经没气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掐死她的!”林惟谨哆哆嗦嗦的说道,他失手杀了人,也不敢久留,踉踉跄跄的便从听雨阁内跑了出来,在路上还撞到了其他下人。只不过当时他做贼心虚,什么话都不敢说,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而就在离开望春楼,刚跑出去没多久后,他便听到大街上有人惊呼“走水了”,等他回头去看,才发现望春楼上空浓烟滚滚,那听雨阁,竟然意外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