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他偶然间在古洵镇外的小河边捡到了一名弃婴,考虑到后继香火问题,他才将那孩子带回去抚养,亦师亦父的将他拉扯长大,并且把自己的手艺全都传授给了他。
而这个孩子,就是张大力。
自从张大力出师后,张木匠便金盆洗手,再也不碰这一行了。即便曾经有富豪亲自登门,出天价托他定制家具,也被张木匠态度坚定地一口回绝了。
“爹,外头这么冷,您出来干什么?”江离用手在袍子两侧迅速擦了擦,立刻搀着张木匠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扶他走下了台阶。
“没事儿,屋里炭火烧的旺,出来透透气。”张木匠的眼神快速扫过了几张太师椅,随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绿柳镇李老板家定制的那些个家具,你都快做完了吧。”
“嗯。还差最后一点,这两天就能交差了。”江离回应道。
“不错,你这手艺看着倒是愈发精进了。再过几年,就能超越爹了……”张木匠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张大力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神满是慈爱:“李家给的钱,爹都替你存起来了。这些年跟着爹,你也没少吃苦。咱家做的都是些小物件,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不过你放心,年复一年攒起来,也有不少积蓄了。爹瞅着你年岁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想着娶个媳妇了。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就跟爹说。”
“嘿嘿,我还没这个想法呢。”江离憨笑着挠了肩,顺便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木屑。
张木匠看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两天就是除夕了,咱家也得置办些年货,你这衣裳一年穿到头,是该换身新的了。这样,你在家继续赶制活儿,爹去集市上买些东西。晚上咱爷俩好好喝一盅。”
“那行,您慢点儿。”江离从墙边拿来一根木拐杖递到了张木匠手中。
“人情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他半分毫~我正富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张木匠的心情很是不错,他哼着戏曲,在江离的目送下离开了家门。
在张木匠走后,江离并没有急着去看看镇子上的情况,而是打算先从人物本身入手,尽可能掌握一切信息。张家的院子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正对着门口的大堂里挂着一幅张家祖先的肖像画,除了一张桌子和些简单的摆设,便再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了。
西侧的房间是堆放木料、摆件的。里面收纳了许多张木匠倾注了心血的作品,江离在简单参观过后,便离开了房间。
至于东侧,则是张大力和张木匠的两间卧室,在靠近东北方向,还有一间小屋子。
这间屋子被上了锁,但隔着纸窗,江离发现那是个小小的祠堂,里面香火缭绕,还供奉着一个黑色的无名牌位。
每日清晨加上每晚休息前,张木匠都会进祠堂供奉牌位,确保香火不断。听张木匠说,那个牌位是供奉给自己妻子的。
妻子年轻时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顾父母阻挠,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嫁给了他。妻子临终前曾经说过,自己有辱门风,死后无颜面对先祖,因此她恳求张木匠,不要在牌位上刻下她的名字。
“这张木匠倒是个用情至深的男人,对不是亲生的张大力也毫无芥蒂,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江离对于张木匠这个人物的初印象,可以说是非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