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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楚娇娘歇息片晌,在下午半日,去了缫丝间忙起来。
焦春娘始终对楚娇娘心有不快,不过于昨晚那一出后,稍稍安分了些许。
但也是经过昨晚的事儿,肖娘子便不再与焦春娘忍让。而今是肖娘子与焦春娘二人龃龉不断,针尖对麦芒。
往后的几日里,但凡焦春娘在寝室里弄出一些动响,或是使得肖娘子看不顺眼的,准能让二人大闹一番。
此前跟于焦春娘后头的二位娘子,未免受其害,于是私里下同菊莲婆子提了换舍铺之事,现在已去隔岸观火了。
肖娘子有齐大娘子帮衬,两个爆脾气的织女压过来,焦春娘吃过几次瘪后,确还有所收敛。
起码在于公用场所之下,焦春娘嚣张的性子不会那般张牙毕露,也不敢对肖齐二人乱来。但于楚娇娘与姜小娘子两个斯文的,此人到底还会使些绊子。
姜小娘子是织女,焦春娘知晓织女背后有菊莲婆子,不好惹,是以,她的矛头终归对着楚娇娘。
在焦春娘看来,楚娇娘与她本是同类人,从小都是在野地里混大的,凭什么楚娇娘在哪儿都能被人说好,而她在哪儿都能被人谩骂,这不公平。
楚娇娘本来因肖娘子与焦春娘针锋相对,自己稳态了几日,但该来的麻烦到底还是找了上来。
这日,娘子们用完午食,厨房里留缫丝的娘子们收拾锅碗餐具,楚娇娘抹完桌子,又去扫着地面,焦春娘则倒着涮锅水。
然往泔水桶里倒水的时候,焦春娘有意将污水渐了一地,还一副不是故意的样子。
另两位娘子与满香一瞧便知焦春娘又要挑楚娇娘的事儿了。在有过前车之鉴后,几人均缩起脑袋,不站队也不出面,全当没看见似的,背扭过身子,忙活着自己的。
楚娇娘握着手中的扫把,眼中历历冷然看着她顿了小一会儿。
如今她已应下原世海在园中帮他们找线索,这两日护院看守之紧,她没办法多行动,倘若焦春娘如此与她挑事儿,只怕会是她的绊脚石,害了她。
此人,留不得!
见焦春娘又是故意一瓢,将泔水渐得满地都是,楚娇娘握着扫把的手,捏至发青……
末尾只听“哗啦!”碗碟碎裂的声音,先是惊得满香等其余二位娘子瞬间回头。
然后就见楚娇娘脚下被一推残破碎碗围住,残余的汤汁渐在她纯玉色的褶群上,染脏长长一道。也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又见楚娇娘便迈开这些碎片,上前狠狠给了焦春娘一嘴巴。
动作急促,不待人反应,顺势又惊得后头这三位娘子抖了一个哆嗦。
焦春娘还惊在楚娇娘猛然摔碎的那堆碎碗之中,脸上突然怔辣片刻,末梢才反应过来,她是被人扇了耳巴子!当下便怒瞪双眼,扔下手里舀泔水的瓢冲了过来。
“你个贱女人!竟然敢打我!我叫你好看!”焦春娘上来便与楚娇娘拧打在一起。
楚娇娘接招,一脚两巴掌往焦春娘身上落去,她说过的,谁要是咬了她,她必定咬回谁!
只听厨房内“噼里啪啦”“哐哐当当”眼前的碗筷桌椅一损俱损,缫丝的几位娘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满香瞧着事儿怕是要收不住,丢下手里的活,赶去叫了菊莲婆子来。
足有一株香的时间,厨房里的人才闻菊莲婆子粗暴的嗓音在外头道了一句:又是那几个在拔尖儿挑事儿!
楚娇娘见准时机,扯上焦春娘往门口移过去,再一个看似被欺压之后的不稳,楚娇娘被推倒在地,由着焦春娘扑来。
焦春娘面儿上时常让人觉得张狂厉害,但动起手来,半斤八两,纸老虎一个。
楚娇娘踢了她几次,都没见她能反踢回来,现而见她倒地,焦春娘自是以为见了好时候,正要扇回那一巴掌时,菊莲婆子带来的护院忙将焦春娘架拉至一边。
“好啊!谢家娘子,又是你!你当这园子是你家的呢!想到哪儿闹,就在哪儿闹呢!”
“婆子!这次可真不是我要闹起来的,是她!”焦春娘冒着气焰,不顾身上背扯乱的衣裳,指着地上的楚娇娘道:“是她砸了碗,不分黑白的打了我一巴掌,我才与她动手的!”
楚娇娘不辩驳,眼眶中泛起波澜,长睫毛下,微微颤动,便是一串晶莹的珠子落下,显得坚韧又委屈无奈。
楚娇娘在园子里住了一个月,别的不说,自诩为人老实巴交,做事憨厚认真,文静的举止行为在园子里可是出了名的。这些人纵算相信一只猪会上树,怕也不信她会主动出手,何况对方还是焦春娘。
两下鼻子一吸,泪眼婆娑委屈,便将围观之人的同情,博到了自己身上。
菊莲婆子自也是没信焦春娘,也没问楚娇娘如何,手指了畏首畏尾的满香,“你来说说,今日又事怎么一回事!说不清楚!你们这群缫丝的全都别想在这儿呆着了!”
满香吓了一个哆嗦。
说下来,满香也不知究竟怎么一回事儿,虽知晓是焦春娘泼了泔水,但后头怎个动起手来,却不大清楚。眼下也就着方才所看到了回了菊莲婆子,“我瞧见是……魏家娘子先动手。”
焦春娘当下便勾了笑:“婆子,我就说不是我先动的手。”
菊莲婆子利害的眼儿死死的盯着她,又指了另一位缫丝的娘子,问了同样的话。
这几人都怕得罪焦春娘,便与满香说了同样的话。
焦春娘笑的得意,“我都说这次不是我!婆子您可别冤了我。”
菊莲婆子不回话,又盯看了楚娇娘。
楚娇娘倒也不急,小身板恹恹柔柔的站起来,唯唯诺诺地去到菊莲婆子跟前,一些言辞早已备好,便老老实实复了话道:“婆子,我先动手打她不假,但那是谢家娘子对我泼了泔水,她见没泼到我身上,还有意把碗砸到我脚边,我这才忍不住,去扇了她一巴掌。”
焦春娘未被人诬陷过,一听此话就怒了,“你个贱妇,我看你这是想冤枉我才是!那碗明明是你砸的!”
“婆子您明察,农妇若有半句假话,农妇甘愿去领板子,自己收拾东西出园子去!”楚娇娘模样诚恳,略有几分婉柔凄楚的模样。
焦春娘气急,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楚娇娘!你别在这儿卖乖!”
楚娇娘好笑,不卖乖难道等着被欺负?她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卖乖之余,更是卖了辛酸。
“婆子您知晓我来园子里的目的,农妇不是这儿的长期工,主动闹事于我有甚个好处?要说谢家娘子与我却有龃龉,那是因家里农田赔偿之事,但我不觉得有做错什么,至于谢家娘子三番五次的为难我,不免就想问问她是个甚么意思了?”
“你,你个狐媚子贱妇!”焦春娘没别的话,气煞一脸,咧了嘴,模样厌恶难看。
楚娇娘容样淡淡,“俗话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谢娘子可别是怕我说了实话,透露了你在咱村的底细,才如此这般针对我的?”
“你,你敢!”
“我不是不敢!我是只是想给你留些面子,也是看在谢家面子上。咱们园子里但凡有心的娘子,若想知道你的事儿,随便去街头找个人问问,龙山村谢家的事儿,还不容易?”
此番话楚娇娘是有意的。若是能看的见,眼下这焦春娘只怕是七窍生了浓烟。
只听她嘴里直骂道:“你个贱妇!你是在威胁我!你故意的!”拳打脚踢的似要过来,好在是有护院拦着。
楚娇娘往后退了一步,不怎挑话的她,一直觉得挑话是门技巧,难得有这个机会,索性在末尾尝试的挑了挑道:“谢娘子,谁是故意的大伙可都瞧的见,一个人品行若是有差的话,在哪儿都不成事儿的!谢娘子你可好自为之吧!还有,你丈夫你对那般好,你可别作毁了你自己,得不偿失!”
“我呸!你个贱妇!我要你来说我!凭什么!你就是个狐媚子,只会蛊惑人心!我不过是想揭开这贱妇的皮面罢了!哪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