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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楚惜文为何在此?还是如此装束模样?这得说回乾州。
自楚老头、楚怀文相继出事后,水洼岭楚家可谓彻底垮了,别说家中毫无收入,就是连吃喝都是一个愁。偏偏王氏死活还端着自命清高的架势,不肯寻活,不肯求人帮忙,没叫楚惜文同王氏吵嘴。
就在去年,王氏一气之下,如卖楚娇娘那会儿,将楚惜文卖嫁给了乾州赵家铁匠铺的赵全,当了媳妇儿。
那赵全可是当初准备说给李芽儿,被楚娇娘拦下的那位。
此人纯粹一风流的花花公子。与楚惜文成亲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撞见在勾烂瓦舍与小姐儿们玩闹。
楚惜文得知后,自没咽下这口气,当日就找去瓦舍同赵全打闹一番。
赵全不是吃素的,给了她两个嘴巴子,回头就将她给休了,还叫她退还聘礼。
楚惜文哪有钱还?于是回娘家找王氏说理帮忙。
在王氏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女儿回娘家讨要聘礼的?自是没答应,也压根就不想理楚惜文这档子含糊事儿。
只是后头见这事儿闹了出来,赵家人不罢休,找上了门,王氏别无他法,一狠心将楚惜文卖给了勾烂瓦舍,教她在勾栏瓦舍里头赚钱还给赵全;还私下教她在里头好生勾一勾赵全,正反赵全爱留恋此地,说不定勾上了,还能将她赎回去呢。
没想到,这话说到了楚惜文的心坎上,也道母女俩果真是一条心,楚惜文竟也想着,赵全既如此恋着勾烂瓦舍的女人,那她也就在里头卖弄风情,好好诱一诱他。
于是,就这么去了那些不堪之地。
末尾诱是诱到了,但赵全毫无归心,不爱被女人束缚,也不爱楚惜文,同楚惜文睡过一晚后,第二晚就换了别的人。
如此来来回回,楚惜文也算是看明白了,赵全压根就没将她当过一回事儿,连王氏也未把她当一回事儿。她没见过哪一个母亲,会让自己亲闺女去勾烂瓦舍当一个人人都能穿的破鞋,除了王氏。
楚惜文原本也算作真真切切的一姑娘,只是脾气性子差了些。经历此番劫难后,可谓是一点一点地起了恨,心思一点一点变得狠厉起来。
每回见着赵全,楚惜文就巴不得杀了他。
如此盘算着,也就在赵全再度来勾烂瓦舍的时候,楚惜文心一横,便在他吃酒的杯子里下了毒,将人给毒害至死了。
春楼里出了人命案子,一时间,惹得楼里的人全都乱了套,待衙门的人来查案时,里头的人皆是不清不楚的,楚惜文怕查到自己头上,于是趁乱,从楼里逃了。
整巧,楚惜文逃出来时,就撞见李芽儿逃婚,准备离开去往吴州。
楚惜文一听吴州,便想了楚娇娘。
如今在乾州,但凡认识楚娇娘的,没哪一个不说她楚娇娘在吴州过上了好日子,特别是那云婶儿。
自从楚娇娘生孩子,云婶儿同阮萍姨去了吴州大半年,回来就没少在王氏和楚惜文面前提及,可谓是有意炫耀挑话,道楚娇娘日子富足隽满,红火滋润如何如何,教她们母女俩看着后悔去吧!
当时听得王氏与楚惜文咬牙切齿,均道她楚娇娘多了不得似的,不就是嫁了个好男人。
楚惜文同王氏一样,一脸不屑。
这会儿,楚惜文逃命要紧,顿时起了心思要奔着楚娇娘来,是以,就跟着李芽儿上船,潜来了吴州。
要说老天于楚惜文的命运安排,亦是极巧的,也是叹她样貌着实出众,便是坐在那儿不动,都有几度妩媚风情(勾栏瓦舍磨炼出来的)。在来吴州的路途里,好巧不巧,竟被船上一位回吴州的红楼妈妈瞧见了。
那红楼妈妈眼里利索,也是个滑嘴的婆子,见着楚惜文的样貌姿态,心道,那是多好的一位头牌人物!亦是怀了鬼胎上前搭了话,与楚惜文侃聊人生常态,红尘事物,理想冀望云云,几句话就将楚惜文的身世摸了个干净透彻。
末尾,这红楼妈妈说得楚惜文可谓刺心悲恸,难过不堪,险些厌世,哪还有心思去想楚娇娘?只叹自己命运多舛,毫无理想可言(也是因杀了人,担惊受怕,怕被人抓了,想寻一处躲避之地),稀里糊涂的也就随着那红楼妈妈去了。
于是,楚惜文好难得逃出一个勾栏春楼,转身却又进了另一个沼泽之地。如此也就不怪她此刻,为何是这般做派了。
楚惜文如今找来楚娇娘这儿,纯粹是又一次透彻知晓自己被骗得有多惨,她厌倦了楼里日复一日要应付男人的日子,她想离开,可身无分文,这才又打听了楚娇娘。
可叹她同样是楚家人,凭什么楚娇娘能直步云霄,日子有滋有润,而她就要沦落春楼,不堪挣扎?不公,老天对她实在不公!
“你如今可是大东家了,住着大屋子,有着一间丝绢铺子,男人也疼你,白花花的银子往你口袋你进,日子悠哉悠哉,教不少人羡艳呢。你就不想照顾照顾你的姊妹?”楚惜文有意抬轻言语,几分酸讽,窈窕造作的姿态亦着实扭捏轻浮。
楚娇娘看着无动。
街头往来的人早在楚娇娘没来之前,因楚惜文之前的喊骂,陆陆续续集了不少人。此时见楚娇娘与之对立,更是有一些往来的闲人涌来凑了热闹。
不一会儿,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楚惜文,转瞬惊道:“这女子不是翠烟楼里的红娥姑娘吗?怎的?竟与“十一丝”当家的是姊妹干系?”
一人见了眼熟,也是一惊,“嚯!别说,还真是红娥姑娘,听说是翠烟楼新来的头牌来着,开帘的时候去见过一次。”
又一人见了熟,忙道:“对对对,是她,我也见过。话说翠烟楼的姑娘怎么出来认亲戚了?不是该在里头陪男人嘛!”
楚娇娘闻言,对楚惜文顿然有些诧愣。
楚惜文闻此言,一脸凉如冰雕的色泽,更是狠狠地盯着楚娇娘,巴不得上前去掐了她的脖子,再去撕烂这些人的嘴,她陪不陪男人关他们屁事!
楚惜文甚是破罐子破摔,猛然一转身对着人群高扬了嗓门,“对!没错!我就是翠烟楼新来的头牌,我不叫红娥,我叫楚惜文,是“十一丝”当家人楚娇娘的妹妹!听好了!我是她的亲妹妹!”说着,裱修精致的手,指直戳戳的指向楚娇娘。
这一声肺腑,再度教人大跌眼镜。
有人道:“还真是亲姊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