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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身形一起,石老大突地厉叱一声,拧腰转身,右掌急扬,掌中仅剩的一枝判官笔,脱手飞出,带着一股劲风,直击南宫平后身!南宫平头也不回,也不闪避,猛力前窜,这枝判官笔虽然打在他身上,却已是不能穿鲁缟的强弩之未了。
李飞虬目光一闪,杀机突起,此刻石老二剑削来,他竟不避不闪,刀光一转,一刀自石老大项头,劈到脊椎尽头,鲜血飞溅,俱都溅在面上。
石老大狂吼一声,反身扑上,李飞虬双刀一挺,生生自石老大腹中穿过,但石老大双掌箕张,也已勒住了他的咽喉,十指如钩,深入肉里,李飞虬双晴一凸,七窍之中,俱都流出了鲜血。
石老二惊怒交集,狂吼一声,一剑刺人了李飞虬的肋下,自左肋刺进,由右肋穿出,一柄三尺青锋,竟齐根而没。
李铁虬双刀劈下,一刀斩下了石老二右臂,厉声嘶道:“拿命来!”
嘶声未了,石老二亦自“砰”地一掌,着着实实拍在李铁虬胸膛上。
李铁虬狂吼着喷出一口鲜血,掌中双刀“呛啷”落地,石老二右臂齐根而断,却看也不看一眼,生像断去的不是他臂膀,一掌得手,接着飞起一脚,直踢李铁虬下阴“鼠裕”大穴!
只听李铁虬惨呼一声,身躯抛起一丈,“砰”地落入了暗林,再也无法活命,黑道名手,“大行双刀”,竟在刹那之间,一起丧命。
石老二身躯摇了两摇,嘴角泛起一丝凄恻的笑意,喃哺道:“老大,我为你报仇了。”语声方了,自己也当场晕了过去。
“点苍燕”彼任狂风一鞭扫在左时上,只觉一阵剧痛,痛彻心骨,目光转处,见到石氏昆仲竟与对手同归于尽,面色更是大变,眨眼间满头冷汗拼落,暗叹一声:“罢了!”
抬目望去,只觉任狂风亦是面色铁青,他被“点苍燕”一脚踢中胯骨,亦是奇痛攻心,耳中听到“太行双刀”的厉吼惨呼,知道这兄弟两人已命丧此处。两人目光相望,任狂风大喝一声,挥鞭而上。
哪知“点苍燕”突地低叱一声:“住手!”
任狂风手腕一挫,长鞭回撤,“点苍燕”目光四扫,满地俱是血水,神色不禁一阵默然,暗中叹道:“掌门师兄,你休要怪我胆怯,但我又怎能令‘点苍’一派的精锐,俱都丧在这一役之中!”
转念至此,他牙关一咬,沉声道:“你‘风雨双鞭’今日召集了这许多黑道朋友来此,为的只是那一批财宝么?”
任狂风心中一动,虽然痛得满头冷汗,脸色丝毫不变,反而仰天狂笑道:“这班黑道朋友,若不为了财宝,不远千里而来,难道是疯了么?”
“点苍燕”咬牙道:“你等夺得了财物,若是立刻远离此地,快快分赃,快快回山,我公孙燕就放你等过去!”
任狂风狂笑不绝,道:“我等得手之后,自然拍掌就走,等在这里做什么,人道‘点苍燕’是个聪明人物,此刻怎会说出这样的呆话?”
公孙燕目光一闪,突地探手入怀,任狂风心头一惊,再退三步,只道他要施出暗器,哪知公孙燕手腕一扬,竟向天甩出三道乌光,只听‘波、波、波“三声轻响,三蓬火雨,飞激四散,只见十数丈方圆,俱是灿烂的火星。任狂风心念转处,已知他是召回同门,立刻撮唇长啸一声。刹那间只听暗林中响起一连串低叱:“住手……住手……”
一条高大无比的人影,当先飞奔而出,一面厉声问道:“任老大,怎地了?此人满头自发,声如洪钟,但神色之间,亦是狼狈不堪,衣衫透湿,又是血水,又是雨水,掌中一条乌骨长鞭,鞭梢伶仔地持着一片惨白的皮肉,正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巨盗”风雨双鞭“中的老二秦乱雨!任狂风眉梢一扬,缓缓道:“点苍燕撒手了!”
秦乱雨呆了一呆,嘿嘿笑道:“好,好……”见到地上“太行双刀”的尸身,笑声不禁一顿。
转瞬问两旁暗林中又有二十余人影飞奔而出,身躯有高有矮,身形有快有慢,其中十六条人影,目光一转,便即掠到“风雨双鞭”身后,另外四个高髻道人,三个持剑少年,却掠到公孙燕这边。
公孙燕目光一扫,神色更是黯然,一个紫面黑须的道人闪目望处,失声道:“石大哥,石二哥……竟……”语声颤抖,再也无法继续!
“点苍派”此番高手尽出,但此刻十七人中,竞死了九个!
秦乱雨目光一扫,神色也是一呆,喃喃道:“……十六……十六……十八……”
瞠目大喝道:“林中还有人么?”
喝声凄厉,激荡在急风苦雨的暗林间,但四下却漫无回应!
黑须道入冷笑一声,扬剑道:“不必问了,贫道虽已久久未开杀戒,但今夜却也诛去了七个!”一串和着鲜血的雨水,自剑脊飞射而出。
秦乱雨大喝一声,道:“好个恶道,你……”
任狂风伸手一拉他的臂膀,道:“二弟住口!”转目一望,冷冷道:“久闻点苍‘黑天鹅’剑快如电,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黑须道人双目一张,厉声道:“不错,我天鹅道人便是心狠手辣又当怎地,今日要诛尽你这帮强盗!”
任狂风冷笑一声,公孙燕长叹道:“三弟,今日罢了!”
天鹅道人目光一凉,道:“什么罢了?”
公孙燕面沉如水,缓缓道:“让他们过去!”
天鹅道人面色一变,目光扫处,只见点苍门下,俱已神色狼狈,有的身上带伤,有的长剑失落。
这性如烈火的点苍剑手呆呆地怔了半晌,突又大喝道:“我点苍门下,焉有见强而畏之辈!今日便是全部战死在这里,也要和他拼上一拼。”
公孙燕面色一沉,叱声道:“住口!”手掌一扬,道:“让他们过去!”
天鹅道人双拳紧握,全身颤抖,只见任狂风呼哨一声,十八条黑道群豪,俱一起掠向庄院深处,天鹅道人颤声道:“二哥,你……你难道要将‘点苍派’声名一夕断送?”
公孙燕长叹一声,道:“三弟,你终是最不明白二哥的苦心……”
他目中突地闪过一阵杀机,接口道:“这帮黑道高手,到了庄院之中,岂非又是一场血战,到那时无论谁胜谁败,必定是互有亏损,我们等在这里,以逸待劳。好好歇息一阵,无论是谁,只要运送那批财物出来,你二哥岂会让他们生出此庄?”
天鹅道人怔了怔,突地还剑入鞘,躬身道:“二哥深算,小弟不及,但望三哥恕小弟鲁莽之罪。”
公孙燕环顾一眼四下的点苍弟子,黯然叹道:“总之,为了那数十年前‘魔约’,今日我点苍门下若能有一人生还,已是不易,我……唉!我但求那批财物,不被‘南官世家’中人护送出去,今日虽死无憾,掌门师兄又……唉!只有三弟你正值英年,又是我‘点苍派’的第一高手,我点苍一派今后的生死存亡,就在你一人身上了。”
天鹅道人木然半晌,缓缓转过头去,不愿自己的泪光被人看见,四下的点苍弟子,谁也没有抬起头来。
只听凄厉的风声,在黑暗的林木中呼哨作响……急躁的雨点冲散了地上一滩滩眩目的鲜血……
夜更深了!
夜更深了。
南宫平冒雨狂奔,一阵阵冷风,像刀一样刮在湿透的衣衫上。
十数个起落之后,他目光已可接触到那个巍峨的屋脊,有如史前的猛兽般在黑暗中矗立着,而那雄奇的滴水飞溅,却像是它的一双巨翅,要在这漫无风雨中振翼飞起。
南宫平心神一振,心神更急,所有的一些不可理解的疑团在片刻后便将得到答案,而他的心却更像是一枝挂在绷紧了的弓弦上的长箭。
幢幢屋影中有几点昏暗的灯光,那和“南宫山庄”昔日的辉煌灯火是多么不同。
南宫平如风般扑上了一条长达二十余级的石阶——这是他自幼熟悉的地方,他脚尖接触到这冰冷而潮湿的石阶,心底却不禁升起了一阵温暖。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屋影中突地响起一声轻叱:“回去!”三点寒星,成“品”字形激射而出,两急一缓,两先一后。
南宫平目光指处,那原在后面的一点寒星,势道突地加急,南官平大惊之下,拧身缩颈,只听“呼”地一声,一道风声自耳侧掠过,风声之激厉,几乎震破了他的耳鼓,而另两道寒星凌空一折,竟各各凭空划了道圆弧,飞虹般击向他左右双肩,南官平脚底一蹬石阶,身形倒飞而起,一连打了几个跟斗,重又落到那一条长长的石阶下,只听“叮”的一声,两点寒星交击,拼出几点火花。
这暗器手法之妙,力道之强,竟是南宫平生平未见,他再也想不到山庄中竟还有功力如此深厚的武林高人!
只见屋中暗器一发,便重归寂静,也不知道一栋巨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陷藏着什么危机?
“爹爹和妈妈难道……难道已不在这屋里了么?”
南宫平不敢再想,身形一振,再次扑上,嘶声喝道:“屋里是哪位朋友!南宫平回家来了!”
喝声未了,只听屋中一声惊呼道:“是平儿么?”一条人形,其疾如电,随着呼声飞掠而出,南宫平还未来得及闪避,这人影已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南宫平一挣不脱,心头大震,闪目望去,只见此人鬓发蓬乱,一双眼睛,却是慈祥而明亮,赫然竟是他母亲!
他有生以来,做梦也未曾想到,他母亲竟有如此惊人的武功,只觉心中一呆,南宫夫人已一把将他拦人怀里,颤声道:“孩子,你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一阵温暖慈祥的母爱,使得南宫平所有的劳累、饥渴、惊骇、疑惧,在这刹那之间,俱都获得了补偿。
厅中灯火昏暗,一盏孤寂的铜灯,几乎被那一阵方自乍开的厅门中骤然吹入的风雨吹熄。
灯火飘摇中,只见数十口红木箱子,高高堆在大厅中央,木箱子零乱地钉着一些暗器、弩箭,四边的靠椅上,狼狈地斜靠着数条劲装大汉,有的神情沮丧,满身鲜血,有的气喘咻咻;闭目养神,显见已曾经历过一场剧战,甚至已都负了重伤。
在这零乱狼狈的大厅口,却有一个神色仍然十分安详的华服老人负手而立,门外的风雨吹得他颔下的五柳长须丝丝拂动,却吹不动他恢宏的气度,坚定的目光。
南官平轻呼一声:“爹爹”,一步掠了过去,扑地跪在这老人身前。
南宫常恕轻叹一声,伸手轻抚他爱子肩头,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宫夫人轻轻抽出一条丝中,擦干了南宫平头上的雨水和汗水,柔声道:“孩子,这些日子来,苦了你了,以后只怕……只怕更要让你吃苦了。”
南宫常恕黯然一笑,仍是默然无语。
南官平只见到他爹爹黯然的神色,见到他妈妈憔悴的容颜,再见到这乱成一团的厅堂,心里更已是惊疑,也顾不得和他久别的双亲再叙家常,翻身站起,脱口问道:“爹爹,你将江南所有家店一起卖去,是为了什么?那‘点苍派’与我们素无来往,此刻为何围住了‘南宫山庄’,仿佛是要守护”南宫山庄‘,但却又似对我们不怀好意,还有,那在武林中只闻传言,却无人见到的’群魔岛‘,又为什么要和咱们作对?爹爹,请你快说出来,孩儿真的急死了。“他一口气说了出来,眼睁睁地望着他爹爹,南宫夫人幽幽一叹,道:“有话慢慢说,孩子,你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南宫常恕面色凝重,大步走到厅门,凝视半晌,突地转过身来,躬身一揖,道:“各位请恕在下无礼!”
众人俱都大奇,有的不禁挣扎站起,讷讷道:“这……这……”
话声未了,只见南宫常恕身形突地一闪,只见满厅人影拂动,四下的劲装大汉,已一起倒在椅上,晕睡过去,瞬眼间便发出了鼾声,竞似睡得极熟。
南宫平见他爹爹在举手之间,便将这些大汉的“睡穴”一起点住,心下不觉更是惊骇交集,脱口道:“爹爹,你竟是会武功的!”
原来普天之下,再无一人知道“南宫财团”的主人竟是武功绝世的江湖奇士,就连他儿子都是此刻第一次见到。
南宫常恕面壁而立,头也不回,沉声道:“平儿,你自幼锦衣玉食,凡事都由得你任性而为,即使犯了过失,你爹爹和你母亲也从未责骂过你一言半语,你可知这是为了什么?”
南宫平虽见不到他爹的面容,但见他爹爹双肩颤抖,显见心情激动已极,心下不觉骇然,惶声道:“孩儿……不知道!扑地跪了下去,失声接道:“孩儿犯了过错,爹爹原该责打的。”
南宫夫人面容苍白,急走两步,突又顿住身形,掩面道:“大哥……这……孩子为何如此命苦!”
南宫常恕仍未回头,但身躯的颤抖却更加剧烈,缓缓道:“我这样对你,只因你从今而后,非但不能再享受世上任何幸福温暖,还要吃尽世人所不能忍受的折磨困苦,你可愿忍受么?”
南宫平强忍着满眶的泪珠,颤声道:“孩儿为爹爹妈妈吃苦,本是应该的,但……爹爹你总该告诉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厅外,风雨敲窗,声声令人断肠……
南宫常恕十指渐渐收缩,渐渐握紧了双拳,语声也更是沉重。
“南宫世家,富甲天下,”他沉声道,“这财富是如何来的,你可知道么?”
南官平心头一震,道:“难道……难道……”
南宫常恕截口道:“你的玄祖,本是个最穷困的人,他受尽了贫穷的折磨,发誓要成为天下的巨富,辛苦积下了一笔资本,随着一帮海客到海外经商。哪知船到中途,却遇见了风暴,你玄祖虽攀在一片船木,漂流到一个不知名的海岛上,侥幸未死,但却又变得双手空空,一无所有。”
他紧握双拳,沉声接口道:“他老人家发觉自己壮志又复成空,不觉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起来,哪知那海岛井非无人的荒岛,他老人家在绝望之中,忽然发觉这岛上竟有许多个身穿古代衣冠的老人,原来这不知名的海岛,竟是在武林中传说最久也最神秘的‘诸神之殿’。”
南宫平心头又是一震,只听他爹爹接道:“那些老人问过你玄祖的身世与经历,仔细将老人家端详了一遍,竟将他老人家留了下来,一晃三年,这三年中你玄祖受了许多折难,吃了许多苦,三年后那些人突然将你玄祖带到海边,海边上竟已停泊了一艘巨船,船上堆积着无数珍宝!”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玄祖正看得目定口呆,哪知那些奇异的老人却将这艘海船送给了你玄祖,但是却要他老人家发下重誓,订下契约,此后‘南宫’一家,每隔一代,便要令长子带着一批银子,送到‘诸神殿’去,每过一代,银子便要增加一倍,除非南官一族自绝后代,这契约便永远不能违背……”
南宫常恕接道:“到了你上一代,这些银子已堆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你祖父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银子,才令你大怕将银子送去,那时……唉!我还未成婚,你大伯却已有了一个儿子。”
南宫平直到此刻,才听到自己家族这一段神秘的历史,听到这里,他已是满身颤抖,满头冷汗,忍不住嘶声道:“我那大伯父,此刻在哪里?我那堂兄又在哪里?”
南宫常恕身躯摇了一摇,道:“你大伯临去的那一天,竟将自己新婚妻子和方在褪褓中的婴儿,一起震断心脉。因为他已算出,再过一代后,‘南宫世家’便是卖出所有家财,也未见能将这一批银子凑满,他不忍心自己后代受苦,也不愿我再结婚生子,留下了一段沉痛的遗言,便带着银子去了,从此便再也没有他的下落消息……”
他说到这里,语声中的凄惨之意,已令人间之心寒,世人只知道“南宫世家”富贵荣华,不可一世,又有谁知道“南宫世家”这一段充满悲哀、充满血泪、悲惨而神秘的历史。
南宫夫人以手掩面,哀呼道:“大哥,你……不要说了。”
南宫常恕面对墙壁,直如未闻,一字一字地接口道:“你大伯走了不久,你爷爷也去世了,我在家里守孝三年,就出去打听你大怕的下落,但是我们每代遵约将银子送去时,都是事先便有‘诸神殿’的使者传来一封飞柬,指定一个港口,然后带领前去,非但我们‘南宫世家’中人不知道那海岛真实的方位,茫茫人海中,更无一人知道‘诸神殿’的所在。我在江湖中游荡了多年,到后来终于完全失望,却不想在这一段日子里,我遇着了你母亲。”
南宫夫人突地伸手一抹面上泪痕,走到南宫常恕身侧,轻轻握住了他手掌,缓缓道:“你一定要说,就由我来说吧!”
“我一遇见你爹爹,”南宫夫人道,“就和你爹爹发生了情感,但是你爹爹却总是躲着我,我又奇怪、又难受,一气之下,就决定要嫁给另外一个人,那人也是你爹爹的朋友,哪知有一天……有一天你爹爹被人暗算,中了剧毒,毒发之后,将这一段往事都告诉了我,我才知道他避着我,原来有着这么多苦衷,原来知道‘南宫世家’大厦将倾,不忍让我晚来吃苦,更不忍……更不忍让我们的孩子方一长成,就要替先人去还债,去吃苦!”
南宫常恕霍然转过身来,灯光下只见他面容铁青,目中却是热泪盈眶,沉声接道:“但是你母亲却不怕这些,更不怕贫穷,她一夜之内,将我背到天山,寻着了解药,于是我……”
南宫夫人缓缓倚到他身上,截口道:“于是我就再也离不开你爹爹,到后来,我们生下了你,原要你好好享受一生,不愿你辛苦学武,所以没有传你武功,哪知你却天性好武,我们又不忍违了你心愿,便如你愿将你送到‘神龙’门下,孩子……我们对不起你……”话犹未了,不禁又自低位起来。
南宫平悲泣一声,扑到双亲身上,凄凤苦雨声中,他三人相互偎依,虽然心中充满悲苦,但却又充满了至情至意。
南宫常恕轻抚着他爱子头发,黯然道:“我只望‘诸神殿’的密柬迟些送来,是以我一直不愿你成婚。哪知这次他们似乎已算定了‘南宫世家’再无余财,竞不等你成婚生下后代,便将密柬送来,只要我们一家将银子凑齐,那使者还会再来,将你带走。孩子,这是你祖宗立下的誓,你爹爹……你爹爹,你妈妈虽然疼你,但是又……又怎能…”语声未了,老泪纵横而落。
南宫平突地挺起胸膛,道:“爹爹,妈妈,这是我们南宫一家该还的债,我们自然要还清……”
南宫夫人流泪道:“可是,孩子你……”
南宫平双目厉张,牙关紧咬,坚决他说道,“孩儿我一定会回来的,那‘诸神殿’无论多么神秘,孩儿也发誓要回来奉养你老人家,那里虽然有铜墙铁壁,也困不住孩儿,何况,那些人既有‘诸神’之名,又怎能强迫别人做不孝的人。”
南宫夫人凄然道:“好孩子……”
南宫常恕却黯然道:“只是这一次……唉!‘群魔岛’里的人,却又在江湖中出现了,而且立心不让我们将银子送到‘诸神殿’去。”
南宫平恍然道:“难怪他们以密约来强迫武林几大宗派的人,来强夺‘南宫世家’的镖银。”
南宫常恕颔首叹道:“此刻庄外的‘点苍派’门人,便是因为强夺这批财宝不成,是以留在庄外,乍看虽似在保护‘南宫山庄’,其实却是不让我们将财宝运送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江湖中的剧盗,也想来发这一笔横财,数日来,这‘南宫山庄’已不知发生了多少争战,流出了多少鲜血,唉……财富,除了为我南宫一家带来烦恼痛苦之外,还有什么?孩子,你若是生在贫穷人家,又怎会有今日的痛苦?”
风雨敲窗更急,窗外突地有人长叹一声,道:“我错了!”
南官平一惊之下,厉叱道:“什么人?”却见他爹爹身形已掠到窗前,扬手一掌,窗户震开,风雨穿窗而来。
南宫常恕手掌再扬,窗外又已叹道:“老大,你不认得我了么?”
南宫夫人惊呼一声:“鲁逸仙!”一步掠到窗前。
南宫常恕亦自惊呼道:“二弟,是你么?语声之中,又惊又喜。南宫平顿住身形,凝目望去,只见当窗而立的一人,秃顶锐目,神色黯然,赫然竟是那奇异的老人”钱痴“。他再也未曾想到,这爱财惜命的老人,竟会是他爹爹的”二弟“,目光动处,不觉惊得呆了。只见这老人垂首木立半晌,袍袖一指,宛如被风吹了进来似的,霎眼间便已掠入窗内,南宫常恕一把握住了他的肩头,道:“二弟,多年不见,你…你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钱痴”目光痴痴,口中只是不住喃喃自语:“我错了,我错了……”
南宫夫人黯然道:“往事都已过去,你还提它作甚,我和大哥非但没有怪你,反觉……反觉有些对不起你。”
“钱痴”突地大喝一声:“我错了!”扑地跪在南官常恕面前,目中流下泪来,道:“大哥,小弟对不起你,小弟对不起你……”
南宫常恕一面用手搀扶,一面亦自跪下,黯然道:“二弟,快起来……”
“钱痴”道:“小弟若不将话说出,死也不能起来,这些话,小弟已在心中闷了二十年。”
他仰天叹道:“二十年前,我只当三妹贪图‘南宫世家’的富贵荣华,是以才离开我,嫁给你,我却不知她早已爱上你,我却不知道她嫁给你非但不是为了享受富贵,反是为了要陪你忍受痛苦,我……竟不告而别,还引来一批仇家,来暗害你们……”
南宫常恕叹道:“二弟,我与三妹既然无恙,你又何苦还在自责?”
“钱痴”嘶声道:“我怎能不自责负疚,我不能心安,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俱在暗中诅咒你们,我发狂地去寻找财富,除了没偷没抢之外,几乎不择任何手段。我隐姓埋名,省衣缩食,弄得人人俱当我是疯子,我发誓要聚下比‘南宫世家’还要多的财富,可是……”
他突地手掌一扬,将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麻袋抛在地上,悲嘶道:“我纵然积下了百万财富,又有何用?我今日才知道纵有百万财富,也买不来真挚的情感,纵有百万财富,也减不去人们的痛苦,大哥,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南宫常恕黯然道:“你方才都听到了么?”
“钱痴”含泪点头。
南宫常恕轻轻扶起了他,道:“无论如何,今日你我三人,重又聚到一处,总是件可喜可贺之事。”展颜一笑,转首道,“平儿,快过来见见你二叔父,这就是那昔日名震江湖,人称‘神行无影铜拳铁掌’的鲁逸仙鲁二叔父。”
一直愕在当地的南宫平,此刻方自会过意来,当即走了过去。
鲁逸仙一抹泪痕,破颜笑道:“孩子,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个不成材的叔父吧!”
南宫夫人眨了眨眼睛,面上亦不知是哭是笑,心里也不知是悲是喜,却有两滴泪珠流下面颊,哽咽道:“想不到我们终又重见到了你,更想不到最爱打扮的你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你难道穷疯了么,连衣服也舍不得买一件。”
鲁逸仙泪痕未干,大笑道:“我不是穷疯了,却是小气疯了,就在我破麻袋里,虽然有百万钱财,我却舍不得动用一文。”
南宫常恕笑叹道:“你这样做全是为了她么,唉!真是!”
南宫夫人咳道:“你看你,在孩子面前,说话也不知道放尊重些。”言犹未了,满带泪痕的面上,又不禁展开了一丝微笑。
这三个老人虽然满心忧郁,但心中却又不禁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刹那间,他们似又回到了那飞扬着的青春岁月,连骑纵横江湖,含笑叱咤武林。二十年的时光,有时虽然是那般漫长,有时却又仿佛觉得十分短暂。
南宫平望着他们三人含泪的欢笑,含笑的眼泪,只觉心中的悲哀,也随之冲淡不少,笑道:“二叔好酒量,可要小侄……”
言犹未了,突听窗外一声大喝,三枝长箭,带着一连串铃声穿窗而入,“夺”地一声,三双箭并排插入高堆的红木箱上。
鲁逸仙面色微变,却又笑道:“好极好极,想不到绿林强盗用的响剑,居然照顾到大哥的家里!”
南宫常恕一笑道:“射箭人腕力不弱,不知是哪一路好汉。”
只听窗外厉声喝道:“任狂风、秦乱雨率领三山十八寨各路好汉,前来向‘南宫山庄’南宫庄主讨些盘缠,是开门恭迎,是闭门不纳,任凭南宫庄主自便。”语声嘹亮,中气十足。
南宫常恕微一皱眉,道:“风雨双鞭怎地又出山了。”
鲁逸仙道:“若换了现下的黑道朋友,只怕连这一些过节都不愿再讲,人一到了,立刻动手。”
南宫夫人笑道:“难怪你已有百万家当,原来你对现下强盗行情如此熟悉……”
含笑一望南宫平,倏然住口。
大敌当前,他三人却仍言笑自如,直似未将那横行一时的巨盗“风雨双鞭”看在眼里,南宫平暗暗忖道:“原来妈妈少年时也会说笑的。”
窗外又是一声大喝,道:“要好要歹,快些答复,喝声三响,弟兄们便要破门而入了!”接着便有人叱道:“一!”
鲁逸仙双臂一振,身形暴长,横目笑道:“小弟还未老,老大你怎样?”
南宫常恕捋须笑道:“哥哥我又何尝老了。”
鲁逸仙大笑道:“好好!”突地一拍腰畔,只听腰畔突地铃声一响,笑道:“现在么?”
南宫常恕道:“自然!”
南宫夫人轻笑道:“好好,你们兄弟的‘护花铃’仍在,我这枝花却已老了。”
窗外又是一声大喝:“二!”
鲁逸仙狂笑道:“我兄弟未老,你怎会老了,老大,急先锋还是小弟么?”
南宫常恕道:“好。”
“好”字方自出口,鲁逸仙身形突地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身,落在南宫常恕伸起的双臀上。
南宫常恕猛地厉叱一声:“去!”双掌一翻、一送,鲁逸仙身形便有如离弦之箭般直飞出去。
只听“蓬”的一声,厅门四开,接着“叮铛”一响,一条金线,自门外飞人,又一线金线,自南宫常恕掌上飞出!
又是“叮铛”一响,两条金线纠结一处,南官常恕大喝道:“来!”门外响起一声惊呼。
余音未了,“呼”地一声,鲁逸仙身躯使已笔直飞了回来,左掌之上,缠着一条金线,右掌却夹颈抓着一个身躯高大的老人,鲁逸仙手掌一甩,将之重重甩在地上,赫然竞是“风雨双鞭”中的任狂风!
南宫平倒抽一口凉气,心中不知是惊?是佩?凝目望处,才知道那两条金线之上,两端各各系有一双金色的小铃,鲁逸仙身形借着南官常恕掌力飞出时,掌中金铃便已飞入,南宫常恕掌中金铃亦自飞出,两双金铃一搭,金线互结,南宫常恕掌力回收,鲁逸仙凌空一击而中,抓住任狂风,便已借势飞回,当真是其去如矢,其回如风,来去空空,急如闪电,对方纵是一流身手,却也要措手不及,无法防范。
南宫平只觉心头热血一涌,忍不住脱口道:“好个护花铃!”“厅外却又乱成一片,一个苍老的语声狂呼道:“厅里的可是‘风尘三友’么?”
南宫常恕、鲁逸仙相视一笑,只见任狂风已挣扎着翻身爬起,面色一片苍白,满带惊骇之色,颤声道:“果然是风尘三友!”
鲁逸仙笑道:“多年不见,难道你还认得我兄弟?”
任狂风颓然长叹一声,垂首道:“在下纵已不认得三位,但这一手‘惊虹击电,夺命金铃’的绝技,在下却再也不会忘记。”
鲁逸仙大笑道:“惊虹击电一金铃,铃声一振一消魂……哈哈!大哥,想不到你我偶然练成的游戏,倒被江湖中人说成了武林绝技,”笑声突地一顿,转首道:“你既然还记得我兄弟,难道便忘了昔年在我兄弟面前发下的重誓!”
任狂风垂首叹道:“在下若知道‘南宫山庄’的庄主,便是昔日风尘三友中的冷面青衫客,斗胆也不敢踏人‘南宫山庄’一步。鲁逸仙冷冷道:“如今你既知道了,此刻又当怎地!”
厅外长阶下仍然乱成一片,任狂风回首大喝道:“秦老二,快带弟兄们退出山庄一里之外,‘风尘三友,在这里!”喝声方了,秦乱雨已一掠而上,目光转处,变色道:“果然是三位大侠,想不到我弟兄二十年苦练,却仍然挡不住鲁大侠的凌空一击!”
狂风骤雨中,只听阶下有人厉声喝道:“什么‘风尘三友’,我弟兄远道而来,难道就凭着这句话空手而回么?”十数条人影,一涌而上。
“风尘三友”面色凝重,默然不语。
秦乱雨霍然转身,道:“谁说的?”
两位目光闪烁、短小精悍的褐衣汉子,攘臂而出,左面一人冷冷道:“要好朋友走路,至少总得掏些真家伙出来,三言两语,就济得了事么?”
右面一人回首喝道:“各位弟兄,此话可说得是?”
众人杂乱地哄应一声,任狂风一笑道:“原来是白寨主,”含笑走到他两人身前,接着道:“如此说来,两位想要些什么呢?”
左面一人低声道:“弟兄们千里而来,最少总得混个千把两银子的盘缠钱,两位虽是前辈,也得照顾咱们这些苦弟兄。”
任狂风哈哈笑道:“一千两银子够了么?……拿去……”双掌一翻,只听“砰!砰!”两声,白氏兄弟惨呼一声,狂喷了一口鲜血,滚下了长阶,任狂风含笑道:“还有哪位兄弟要拿盘缠的?四下漫无回应,只听惨呼之声渐渐微弱,终于寂灭,只剩下风的呼啸,雨的滴落,十数条大汉站在一起,竟连大气都不敢喘。任狂风面色一寒,厉叱道:“退下去。”十余条大汉一个个面如上色,齐地翻转身躯,蜂涌着奔下长阶,再无一人敢回头望上一眼。
“风雨双鞭”一起回转身来,南宫常恕叹道:“你我相识多年,两位未曾忘记我兄弟,说来彼此已可算是故人。只是我此刻已遇非常之变,不能以酒为两位洗尘,两位如有所需,我还可略助一二。”
任狂风垂首道:“庄主如不怪罪,我兄弟已感激不尽……”
南宫常恕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愿再多客套,今日就此别过。”双手一抬,拱手送客。
任狂风、秦乱雨恭身一揖,方待转身,鲁逸仙道:“且慢,两位方才由庄前进来,不知可曾遇着那些‘点苍’弟子?”
秦乱雨道:“点苍门下,此刻已伤残过半,除了点苍燕、黑天鹅而人外,能成的只怕不多了。”他微一思忖,已知鲁逸仙问活之意,说完之后,立刻躬身告退。这两人当真不愧是江湖大行家,见了眼色,便已知道别人心意。
鲁逸仙回到厅中,一抹面上雨水,沉声道:“外围既已空虚,大哥你何不乘此时机,将箱子运至庄外?”
南宫常恕惨然一笑,道:“诸神使者,已来过一次,但仍未说明交宝地点,箱子纵然运出,却要送到何处?”
鲁逸仙呆了半晌,突地仰天长笑,笑道:“无论何时,无论有多少人阻拦,凭我们几人,还怕闯不出去么!”
他身躯一动,掌中的金铃,便随之叮铛作响,铃声清越,在风雨中仍可远远传送出去。
南宫平望着他掌中的金铃,想到这三个老人方才的威风,反复低诵着“惊虹击电一金铃,铃声一振一消魂”这两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词句,心中豪气逸飞,目光也闪出了喜悦的光彩。
鲁逸仙笑道:“孩子,你可听出这铃声有什么奇异之处么?”
南宫平含笑摇头。
南宫夫人道:“这金铃本是你爹爹的传家之物,共有三对,别的似乎还无什么异处,但只要其中一对金铃一振,另两对便也会同时作响。古来高深乐理之中,载有‘共振’一词,这金铃虽非乐器,但这种现象却与音乐中的‘共振’相同。”
她自怀中取出一双金铃,南宫平伸手接过,鲁逸仙掌中金铃一振,南宫平掌中的金铃果然也发出了一种清越的“嗡嗡”声响。
南宫平不禁大奇,他却不知道天地之大,万物之奇,其中的确有许多是不能以常理解释的事物。
南宫常恕道,“昔年我三人闯荡江湖之际,只有你母亲武功最弱,我们生恐她落单遇险,是以便将这金铃每人分了一对,她一遇险,铃声一响,我们这两对金铃,便也会生出一种奇异的‘共振,感应,便可急往驰救……”鲁逸仙大笑接口道:“是以你爹爹便将这金铃取了个奇妙而好听的名字,名日:‘护花’……“南宫常恕笑道:“这‘护花铃’三字,倒不是我杜撰而出,昔年,汉献帝爱花成性,唯恐飞雀残花,是以便在宫园中的花木上,系了无数金铃,只要雀鸟一落花上,金铃之声大震,而宫廷中的‘护花使者’,便即会来驱鸟。当时京朝中人,将这金铃称为‘护花铃’,后来诗人,也作有‘十万金铃常护花’之句,我取的这‘护花’两字,也不过是用的这个典故。”
南宫夫人轻轻一笑,道:“几十年前的事,还说它做什么,平儿,你若是喜欢,这一对金铃你就收着吧,以后你若是在江湖间……”她突地想起爱子即将去不知名的远方,笑容一敛,立刻染上了一种沉重的忧郁。
南宫常恕微微一叹,将金铃交给南宫平,道:“这一双你收着吧,你爹爹妈妈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给你,这两对金铃,你要好好珍惜,将来……”说到“将来”两字,他也不禁长叹一声,默然无言,目光沉重地投落到厅外的苦雨凄凤之中,远处仍是一片黑暗。
南宫平手捧四只金铃,无言地垂下头去……
鲁逸仙目光一转,朗声笑道:“你父母都将金铃送给了你,我若再留下,莫教你将我这二叔看作当真这般小气,来,拿去,好生藏着,将来若是遇着合意的女子,不妨分给她一对!”
南宫平躬身接过。
南宫夫人强笑道:“无论如何,今日我们重逢,总该庆祝,我去做两样小菜,让你们小酌两杯,好在这里多了鲁老二和平儿,我也可以放一下心了。”
鲁逸仙道:“三妹……呀,大嫂,何需你自己动手?”
南宫夫人目光一阵黯然,嘴角却仍含笑道:“下人都早已打发走了……”语声之中,她身形已转出厅后。
南宫平见到妈妈竞自己操作起来,不禁暗中长叹一声,立定志愿,要将家业恢复,不让妈妈受苦。
南宫常恕解开了那些护镖而来、苦战受伤的大汉们的穴道,再三道歉,那班镖客见到这衣衫褴楼的秃顶老人,竟然就是昔年以轻功拳掌名震江湖的鲁逸仙,不禁大是惊异,见到南宫平这“神龙”门下的弟子,神情也颇为谦卑,知道这大厅中已无自己出力之处,再者也实在伤重疲乏,便到后房安歇了。
鲁逸仙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道:“江湖中若是没有一些热血的义勇男儿,只怕再也无人愿教子弟学武了。”
酒菜简洁而精致,但众人心头却多感叹,南宫常恕持杯四望,缓缓道:“二弟,今后你我持杯同饮的机会,只怕又要多了。”
鲁逸仙道:“自然。”
南宫常恕道:“不知道江湖间还有多少人记得我们这风尘三友?”
鲁逸仙心头一动,道:“大哥你莫非又要重出江湖了么?”
南宫常恕以一丝微笑掩住了神色间的黯然,道:“这山庄我也卖了,月底便要迁出,日后少不得又要过一个四海为家的日子。”
南宫平变色道:“卖了?”
南宫常恕道:“卖了还不见得够数……”
鲁逸仙拾起了那只麻袋,朗声笑道:“我这只麻袋中便存百万财富,大哥你要用多少?”
南宫常恕仰天笑道:“我自幼及长,遍历人生,却始终不知道贫穷是何滋味,如今有了这个机会,怎肯轻轻放过,二弟,你且放下这些,先来痛饮三杯。”
南宫平见到他爹爹如此豪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鲁逸仙道:“贫穷滋味么?却也不是……”突地大喝一声:“什么人?”手扶桌沿,长身而起。
门外夜色沉沉,风雨交加,只听一阵沙沙之声,目长阶上响起,鲁逸仙立掌一扬,掌风过处,厅门立开,门外却见不到半条人影。
南宫父子、鲁逸仙面色齐地一变,一阵风扑面而来,风中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腥臭之味。南宫夫人恰巧端着一盘风鸡自厅后出来,目光转处,只见门外黑暗中突地亮起了两盏绿油油的灯火,心头一颤,脱口呼道:“蛇!”“铛啷”一声,手中瓷盘落到地上,跌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