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国民党的注意和迫害参战同学是在西直门外的清华园车站搭车北去的。许宁想送他们但是因为害羞他走到西直门又返了回来。他在宿舍的床上躺了一天傍晚因为记挂着母亲他又无精打采地走回家去。到家掀开竹帘一看母亲正跪在神像前喃喃祷告着:“菩萨!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保佑、保佑我那孩子平平安安不要离开——永远不要离开家。保佑他回心转意像小时候一样时时刻刻不离开娘……”
许宁噗哧一声笑了。母亲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儿子站在门口像天上掉下个宝贝来她急忙站起身一把拉住儿子狂喜地喃喃道:“孩子孩子你没有走哇?好!好!菩萨保佑谢谢菩萨!”她又立刻转过身跪倒在神像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弟子吃斋念佛谢你老人家保佑了我的儿子……”
许宁苦笑着说:“妈你不要瞎捣鬼了。什么神!是我自己不去的……弄点饭吃吧我饿了。”
母亲受了儿子的奚落还是很高兴。她忙给儿子弄了几样好菜一边做饭一边还不住偷眼望望躺在床上的儿子生怕宝贝飞走了。
吃着饭她忽然问儿子:“你那些走了的同学都没有家吗?”
“怎么没有!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迸出来的。”
“那么他们的妈妈就舍得叫他们走?……奇怪!”母亲端着饭碗停止了吃双眼愁闷地望着儿子。
“谁全像你这样!”许宁愤慨地瞪着母亲“她们都明白爱国的道理都想做一个真正的母亲。……敌人打来了什么儿子、家还不是一齐完蛋!”
母亲不再出声摇摇头叹口气就去洗碗了。许宁吃过饭看了一阵书没有再理母亲就闷闷地睡了觉。睡到半夜一阵唧唧喃喃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他侧耳细听原来母亲又在神像前祷告着:“菩萨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保佑——保佑那些去打东洋人的青年人全平安——平安无事结结实实早点回来。……菩萨呀不要见怪!我我我实在舍不得儿子呀……”
许宁暗笑起来:“原来她也如此呀!”他刚想和妈妈打个招呼猛然一阵激烈的打门声把许宁和母亲全吓怔了。顷刻间一大群军警照直闯进了他们的屋子。立时满屋全是凶狠狠的带着盒枪、大枪的宪兵和警察。母亲吓得紧拉住儿子的衣袖许宁也愣愣地站在门边。一个戴着礼帽的便衣胖子问许宁:“你是许宁吗?”
“嗯。”许宁按捺住自己的惊慌点点头。
母亲更加紧紧地拉住儿子的胳膊吓昏了。
警察宪兵们开始乱翻起来。翻箱倒柜地闹了半天什么东西也没有翻到。一个宪兵向便衣胖子摇摇头用眼睛在请示怎么办。便衣胖子露着金牙冷笑一声:“没有吗?我来翻!”
那个家伙刚在抽屉里翻了一下立刻翻出了一本《北方红旗》[当时北方党组织的刊物——原注]高兴地大喊道:“这不是吗?确确实实的共产分子!”
为了捉到一个**员可以得到五百块钱的赏金特务们卑劣地用自己带来的文件安了赃。
“有证据***真正的**!”特务们恬不知耻地又喊了一声。
“带走!带走!”
母亲看见带枪的家伙捉住儿子的胳膊要带他走她撕裂心肺样地哭着、嚎着扯住儿子的胳膊不放他走:“为什么带他走?……他他犯了什么罪呀?”母亲把头向特务身上撞击着好像疯子一般拚着命。正在这纷乱紧张的一霎间一个念头冷酷地钻入许宁的脑子里:“今天、如果今天坚决地和他们一起走了还会有这样的事吗?……”
恼恨自己怯懦的感情使许宁勇敢起来在母亲和宪兵互相争夺他的纠缠中他猛然用力挣脱了母亲的手臂并且向母亲厉声喊道:“妈妈放手!我和你都应当懊悔的!”
不管母亲的悲哭他昂然地立在地上由宪兵给他带上了沉重的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