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英,你看同学们都多么喜欢林老师呀!不错,赵老师也不错……”那个胖胖的鼓着两只金鱼眼睛的女孩子摘下一支路旁的野花,闻了闻,“你知道吗?咱们好些同学都可愿意革命去啦。刘秀英,我也想去参加红军,可就不知道在哪儿……”
“不行,不行!”瘦瘦的刘秀英不同意,“李国华,林老师和赵老师全说过:咱们年纪都还小,现在还是应当好好用功读书,准备将来——到那时候共产党和红军也许都到咱们这地方来啦。”
“不行,我不听你那套。要革命就参加红军,拿起大枪干它一气!”
“李国华,刘秀英,”道静回过身来喊道,“你们两个争论什么哪?快走吧!到地方再开辩论会。”
星期天的早晨,被柳树包围的五里庄的小河边,来了十几个旅行的小学生,就顿时异常热闹起来了。孩子们分散在弯曲的河床边,有的还脱了鞋光着脚丫跳到冷水里。一时间,“捉王八呀”、“摸泥鳅呀”、“钓小鱼呀”的喊声以及女孩子们靠在柳树下唱的美妙的歌声,使恬静的旷野和小河更加弥漫了春天的气息。
道静坐在岸边的沙地上,颈上仍然围着那条白绸巾。她一边看着孩子们尽情地玩耍,一边和那个年轻的男教员低声谈着话:“老赵,你看看你的成绩,”她指指那些正在摸鱼的男孩子们,“这些孩子过去光知道调皮。可是现在,你看他们……”她微笑的脸上漾着快乐的红晕。
“这点点成绩算什么!”赵毓青说。他约莫二十二三岁,瘦瘦的清秀的面庞,有一对灵活而热情的眼睛。他正低头用手指在沙地上划着字,这时抬起头来沉思着说:“没有人领导,好像断线的风筝飘在半空中,咱们不能老是这样呀。”
“我也是这样想。”道静想起了江华,不觉叹了口气,“你见过我的表哥。如果他在这儿,我们的工作会更好……他临走时说会有人来的,可是这多日子也没见人。”道静扯下一根柳条慢慢拂弄着,怅惘地看了看赵毓青。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毓青说,“没有领导,咱们现在的情况也还不算坏。这多的学生都倾向着革命;有些教员也同情咱们。咱们还可以大干一气。”
道静摇摇头:“可是,老赵,我觉得还是赶快请组织派人来跟我们联系才好。我已经写过信要求来人,可不知结果怎么样。”她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学生们玩的差不多啦,咱们就领着他们开讨论会吧。”
赵毓青把哨子一吹,孩子们放下手里的小桶、小铲、钓竿,迅速地集合到一起。除了李国华、刘秀英等几个稍大的女孩子还穿得干干净净,其他的孩子泥呀水呀弄得满头满脸。
他们互相看着吐吐舌头,就拿袖子使劲抹擦起脸上的泥水。可是越抹越脏、越黑。道静噗哧笑了:“同学们,到河边把手脸洗干净再集合。”
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跑到河边洗干净手脸,又迅速跑了回来,把两位老师团团围在当中。
顽童们的张张调皮的面孔顿时不见了,一个个睁大眼睛严肃地凝视着两位老师。沉了沉,道静那温厚热情的声音,好像骤雨一样落在孩子们的心上:“同学们,你们都是咱中国最有出息的好孩子。你们都明白了爱祖国的道理,都为自己的国家这样担心。而且你们也明白了中国将要往何处走去。同学们,咱们将来都会生活在一个非常非常幸福的社会里,好像现在的苏联一样。你们都传着看了《苏联儿童过着幸福生活》的这本书了吗?好,都看了。那么,咱们现在就来讨论讨论苏联孩子为什么那么幸福,可是咱们中国的孩子为什么生活得这样悲惨的原因吧。”
温暖的太阳透过稀疏的柳枝,照着团团围坐在河边沙地的小学生们。他们一个个兴奋得红涨着脸,抢先热烈地发着言。
“我说,在苏联,儿童们吃的好穿的好,爸爸妈妈都有工作……”李国华闪烁着大眼睛急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