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站定脚步,回身望着他们,轻声说道:“你们皆都知晓大师在世间算无遗策的本事,且不说大师是否真的能算无遗策,南禹枯禅都与‘算’之一字有不解之缘。”
“所谓世俗里的神算师,其实也在‘算’之一道里,但那些算师只是初窥玄妙,他们甚至都不能真正称之为修士。”
“何况整个世间,神算师也只有一位,便是那位千机子,神算师三个字听着自然很唬人,其实也确实只是唬人的玩意儿,因那只是世俗的说法,他们嘴巴里的神,可能对站在山顶的人,乃至于我们而言,都是蚂蚁般的存在。”
他伸手指着前方一座山头,那里被黄沙覆盖,影影绰绰,很不真切,“大师很喜欢下棋,也把世间比喻为棋盘,世人便皆为棋子,摆在枯禅前的棋盘之局,并非真的是一盘棋,关键在局字上。”
“在大师的棋盘里,便是整个世间,而你们若想要破局,就好似人生路漫长,要历经很多喜悦或是磨难,破局的出路有很多条,或悟,或破,都只在你们的选择。”
谢春风皱着眉头,说道:“听起来倒很像是在千海境里的心境魔障。”
道生微笑着说道:“但其实是完全不同的,千海境里的魔障是真的意识回到过去,深挖曾经记忆里最难以割舍的事情,棋盘之局其实也就这么大,若要简单点说,就是从这里,走到那里。”
沈秋白说道:“说是这么说,可这看似很短的路程,想必很难轻易走过去。”
谢春风犹豫了一下,说道: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明白凭道生兄在枯禅里的身份,就连带两个人进去的资格都没有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姑且当做是真的,但也希望道生兄能够说实话,至少告诉我们,在此之前,到底有没有道宫的人来到枯禅?”
沈秋白虽然也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但谢春风此举,让他稍微有些不自然,毕竟在他看来,道生是和他们一起经历过千海境历练的,以不信任的姿态来问,很可能适得其反。
道生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看着谢春风,回答道:“自见面开始,我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只是某些事情我的确不太好明说,但谢兄大可放心,且不说南禹没有跟燕国结盟的意思,就算真的结盟,我也会直接告诉你们,而不会模棱两可的哄着你们,那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沈秋白连忙说道:“我们自然相信道生兄,也该相信大师,如果事情真的很糟糕,不管是无念大师还是道生兄,都不至于故意骗我们犯险。”
谢春风仍是皱着眉头,话说到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再好值得怀疑的,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甚至觉得沈秋白的态度有点太软了,虽然姜国很希望能够跟南禹结盟,但也不至于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可沈秋白也是为姜国考虑,他便不能说什么。
虽然在他的印象里,沈秋白是很高傲的,但为大局考虑,沈秋白都能放低姿态,他再咄咄逼人,想来场面会变得很难看,便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枯禅前是两道峡谷,草木枯萎,形单影只的树木也都是光秃秃的,黄沙飞扬,红石雄伟,只是站在那里,便能深刻感受到南禹枯禅里透出来的玄妙气息,哪怕表面看起来此地颇有些糟糕,但天地间弥散的灵气,却匪夷所思的浓郁。
道生说道:“二位只需穿过峡谷,便能抵达枯禅,虽然过程会很艰难,但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如果发现你们撑不住时,会被直接送出峡谷外,那也意味着,你们见不到大师,我不能陪着你们,能否穿过去,便祝二位好运,我会在枯禅里等着你们。”
他朝着沈秋白和谢春风揖手,便径直穿过峡谷,没有任何异常,峡谷过道并非很长,大约千丈左右,很快便不见了道生的身影。
沈秋白眯着眼睛,说道:“既然站在枯禅前,那便拼尽全力穿过峡谷。”
谢春风拔剑出鞘,他很谨慎。
沈秋白跨出一步。
峡谷间忽起惊雷。
狂沙飞舞。
仿佛此间所有的天地灵气全都蜂拥而至。
眼见此一幕,谢春风颇感诧异,说道:“枯禅不愧是南禹山海清幽,此地果真玄妙。”
他能够感觉得出来,此番景象绝非阵术导致,南禹枯禅里神通术法极多,很多都让人叹为观止,无念大师在枯禅前布下此番棋局,亦是彰显大能。
沈秋白抵抗着狂沙,高声说道:“我一直都很想入得山海清幽,梨花书院虽也是姜国山海清幽,但表面却与世俗没有多少区别,此番见识到南禹的山海清幽,倒也不枉此行!”
他们伴随着惊雷阵阵,浓雾四起,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