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灿烂的笑着，明明是为了转移话题才抛出的，结果反而越说越感觉说不完，心里一些一直压着的话，在这个气氛下忽然也想说出口了。
不如说，不吐不快。
察觉到这一点，李恒宇主动屏蔽了自己附近，让两人的话不至于传到他人口中。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出来，没这么跟你一起玩了。”
“过节期间，虽然一起待在家里也挺有意思，但果然，可以的话还是想出来呢。阿姨说这样对你也更好些。”
“不过之前不是有‘完美女神’在吗？只要我出去，就会有一堆人围上来，即使没有，也肯定明里暗里的关注着我。”
“虽然已经习惯了，心里还是会介意。”
“会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生怕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来。”
“生怕会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现在多好，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说我想说的话。”
“哪怕有再多人，我也不用担心！”她大声的说着，在烟花的爆炸声中，就像是为了发泄、为了将以前的郁结之气全部释放出来一样，放肆的大喊着。
“我是郭子衿！我就是我！哈哈哈哈！”
在这个过程中，李恒宇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看着，也不插嘴，直到少女的情绪平静下来，开始羞红着脸懊悔自己刚才喊出来的话。
“开心吗？”
“当然开心了！”郭子衿大笑着回复，她松开握着李恒宇的手，向前一步，双臂展开，也不顾忌周围人可能的视线，尽情的舒展着身躯。
人在黑暗中，在没有人关注的时候，会做出与自己平日里与在人前行为不符的事情，这一刻的他们，或许才是更真实的。
“有多么开心？”李恒宇不依不饶的问道，在他的眼中，沉浸许久，一直在默默丧失光芒的郭子衿的那根线，现在似乎被什么触动了，正微微颤抖着。
“有多开心？”她转过身，走到李恒宇面前，双手伸出，大胆的搂在他的脖子上，与此同时，整个人的重量也挂在他身上。
他们双目对接，彼此的眼中能清楚看到彼此的影子，除此之外，还有烟花作为背景在任劳任怨的绽放。
“与其说是开心，不如说，我现在感觉很幸福！幸福到我希望这一刻能一直持续下去！能成为永恒！”
璀璨明媚的眸子盯着李恒宇，让人感觉她并不是在说笑。
透过眼睛，李恒宇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决心。
片刻，他开口了，跟郭子衿不同，他的双眼仍旧平静，就像是一滩死水，无论是什么变化都不能在其中泛起涟漪。
“那，要成为永恒吗？”他淡淡说道，话语虽轻，没有郭子衿声音那么大，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是任何人都不可想象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磅礴的气势从他年轻的身躯内迸发，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开始扩散，如同一圈圈水面上的波纹，以他为节点，扩散到整个烟火大会的内场、乃至于新芽、天朝、全世界！
正在升腾而起的烟花速度变慢，本正在绽放的也是，从燃烧，到爆炸的整个过程都开始清晰可见。
兴高采烈的孩童拍手欢呼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他父母张嘴说话的动作也像是被按下慢镜头，声音一点点、如同从某个泥潭中脱离般的艰难传播。
食品摊位上锅炉中使用的火焰也逐渐开始停止跳动，整个世界，不论高低贵贱、不论什么东西，都在这股波动下都开始变得缓慢。
郭子衿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
她双手向下，抱住李恒宇，将头埋入他的胸膛，放低了声音。
她知道，这样对方也听得见，之前大声只不过只出于某种心情才做出来的，不符合自己平日形象的举动。
“不用了，这样就好了。”
李恒宇很奇怪。
明明是她一边说很幸福，恨不得这一刻能成为永远；一边却在自己打算要实现她愿望的时候主动拒绝了。
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不明白，索性放弃不想。
与此同时，世界的时间流速也开始恢复正常，烟花正常升空绽放；孩子和大人说话也变得正常；火焰呼呼的跳动，小摊贩们继续挥汗如雨的做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就够了。”郭子衿再度重复，说话间，她将李恒宇搂的更紧了，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小宇，你知道我中午生日时我许的是什么愿望吗？”她换回了自己最开始对李恒宇的那个称呼。
“不知道。”其实只要李恒宇愿意，对方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许愿，我希望下一年、下下一年、下下下一年，一直到我们因为寿命终止正常离开这个世界，都可以像今天一样高高兴兴的庆祝生日。”
“小宇，你变了，你真的变得好多。”
“从小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你就会变得让我感觉陌生。”
“刚开始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甚至还为此忧愁过、恐慌过，但很快，我知道这肯定是好事。”
她在李恒宇怀中的小脑袋扭了扭，深深感受着李恒宇身上的气息，脑后，那为了方便出门随意扎在一起的低马尾也跟着晃动，划出惹人心动的弧度。
“哪怕你直到现在都没有给我生日礼物。但我肯定，你绝不是跟前几年一样，是忘记了或者是不想送，不知为何，今年我就是没有理由的这么想着。”
“我知道，你承诺过的肯定会兑现，但今年，我一点慌乱都没，反而满怀期待的等着你的惊喜。”
“不过，就是没有也没关系，因为今天，能这样普通的逛街和跟你一起欣赏烟花。我感觉已经足够幸福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将头埋着，谁也看不到她具体的表情，但是，从话语中也能听得到，她是真心的。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羡慕我能那么优秀，付出一点努力就可以获得数倍的回报。”
“所有人都喜欢我，都向着我。不论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生气，永远都笑呵呵的。”
“但他们都不知道，有一件我几乎付出所有精力，却收获甚微的事情。”
“即便如此，我仍然一如既往的坚持着。”
爆炸声中，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盯着空中的烟花，现在没有什么能比它更重要、更吸引人眼球的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待着这场烟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专门为了它而来的。
所以，不会有人看见，也不可能有人看见。
在这漆黑的夜色下，在轰鸣的爆炸中，在色彩斑斓的光芒照射下，一位少女轻声对与自己一同长大、陪伴至今的少年的深情表白。
“你知道吗？其实比起大家眼中的完美女神，我更想做属于你一人的郭子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