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负责统筹朝鲜战事,周遇吉对他同样不敢怠慢。
他虽然是御营将领,可以说是皇帝的身边人。却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参将,相比洪承畴这样的督抚大员,地位相差甚远。
更何况洪承畴背后也不是没人,大学士杨景辰、南京兵部尚书吕图南等人,都是洪承畴的同乡。
面对洪承畴的要求,周遇吉斟酌之后回应道:
“单靠新军这几千人,很难打败建虏。”
“陛下给我的任务,也只是保卫朝鲜君臣,不让他们落在建虏手里。”
“窃以为洪帅保卫朝鲜,首先要靠朝鲜人。”
洪承畴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对他来说,手中掌握的力量越多越好。所以他就说道:
“朝鲜士兵正在招募,但是带队的将领,总需要大明将士担任吧?”
“洪某听说御营勇士至少能担任百户,周将军能否派出来一些,帮洪某带领士卒?”
这对御营士兵来说是升官,周遇吉不好阻止。但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询问洪承畴道:
“御营将士大多不会朝鲜话,如何带领士兵?”
“战场之上的军令,如何下达下去?”
洪承畴对此早有打算,说道:
“这件事情简单,平时多用文书就行了。”
“朝鲜用的文字就是汉字,可以直接用笔交流。”
“再让识字的朝鲜人,向士兵宣读命令。”
“军中不是设有教导员和文书吗?可以让朝鲜士子担任。”
这是大明和朝鲜交流的便利之处,使用的文字一样。
只要能写出来,就能明白相互间的意思。
然后慢慢地朝鲜人就能听懂一些汉话,大明将领也能听懂一些朝鲜语。
甚至能把常用的军令强制灌输到朝鲜士兵脑海里,让他们知道命令。
周遇吉听到这番话,知道洪承畴早就有准备。
他不仅算准了朝鲜人能和大明人用文字交流,而且还知道御营的将士,都被皇帝下令教导了文字。
虽然一些人学得不怎么好,常用字却大多会写的。能够使用笔谈,和朝鲜士子交流。
所以他在洪承畴的一再命令下,只能勉强抵抗道:
“末将以为,增派巡捕营新军更合适。”
“巡捕营是用火器,火铳手训练更简单,朝鲜人也擅长射击。”
“洪帅可以把新军作为教导队,战时再让他们督战,让朝鲜士兵发挥出训练时的战力。”
夸赞了一下朝鲜人在射击上的长处,周遇吉认为只要他们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训练时的表现,就称得上合格的军队。
洪承畴对这种言论,当然敬谢不敏,笑着向周遇吉道:
“训练是训练,作战是作战。”
“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哪能完全发挥出战力。”
“若是没有大明将士压阵,洪某担心朝鲜兵在战场上溃散。”
周遇吉则是说道:
“所以末将才说,要把新军用作教导队和督战队。”
“只要严格执行军法,朝鲜兵也能令行禁止。”
对于新军平叛时出现逃兵的现象,周遇吉是听说过的。而且在《强军报》上,看到过相关讨论。
针对逃兵和军令问题,报纸上提出的办法足以装订成几本厚册子。这些方法都能在朝鲜士兵上试验,看看哪一种办法合适。
只要能让朝鲜士兵在战场上不逃跑,就能用他们牵制建虏兵力。
如果一百个朝鲜人能牵制一个建虏的话,一千万朝鲜人就能拖住建虏十万人。
周遇吉从皇帝那里收到的命令,就是发动朝鲜民众,尽量把建虏引到朝鲜——
只要朝鲜有一个人愿意战斗,大明就会毫不犹豫地提供支持,支持他们和建虏斗下去。
就像丘吉尔曾说:大英帝国绝不投降,直到流干最后一个印度人血液。
如今的大明也是以此为目标,打算让朝鲜人拖住女真人。
为此,理藩院对朝鲜权贵开出各种优待,把朝鲜上层君臣,都绑到大明的战车上。
对底层民众也大肆拉拢,打算把他们收编为大明人。
整个朝鲜半岛,朝廷甚至都打算完全分封出去,封赏给在和建虏作战中立下功劳的军民。
洪承畴作为这个策略的实施者,对此可以说是极为乐见的。因为朝鲜战场的地位在提高,他有机会立下更大的功勋。
至于这对朝鲜会带来多少破坏,又会有多少人在战争中牺牲,他心里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
别说死的都是朝鲜人,就是大明的百姓,也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扔上前线去。
他只是担心朝鲜士兵不中用,拖累自己难以立下功勋。
但是周遇吉的话,让他认识到大明不可能派出多少士兵。他们在朝鲜战场上,只能作为教导队和督战队。
如果他想在平定建虏中立下更大功勋的话,还得依靠朝鲜人。
这让他认真思索朝鲜士兵适合做什么,如何能让他们充分发挥战力:
“朝鲜人以前擅长弓箭,倭乱之后又学会了火铳。”
“这些人最是适合作为火铳手,或者运送辎重做辅兵。”
“骑兵、车兵、侦察兵这些兵种,都需要大明将士。”
做出这个结论,洪承畴强行要求道:
“小曹将军带了三百骑兵,正是朝鲜军队所需。”
“周将军务必把他调过来,和洪某一起北上。”
周遇吉听到这番话,知道自己不出人是不可能了。
若是继续抵抗,恐怕会惹得洪承畴不快,对自己以后不利。
所以他只能道:
“御营三百勇士,是陛下派来保卫朝鲜君臣的,坚定他们抗击建虏的决心。”
“如果洪帅能劝朝鲜君臣另选地方做陪都,末将可让曹将军率一半人过去。”
洪承畴闻言奇道:
“江华岛那里不行吗?上次丁卯胡乱朝鲜君臣就躲到了那里。”
“还有南汉山城,也是朝鲜国都的保障地。”
周遇吉摇了摇头,否定道:
“这两个地方都不行!”
“江华岛距离陆地太近,海峡宽度只有一千米。”
“别说冬天可能结冰,就是不结冰用舢舨都能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