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提出多少计策,没人能决断的话也是没用的吗?”织田信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的。所以少主能在松代城下做出那样果断的决断,背负上一切的责任,真的非常不容易。”雨秋平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眼织田信忠,由衷地道,“那一瞬间,我从少主身上看到了主公的影子。您看,主公事后也对您的处置非常满意。”
“殿下谬赞了。”织田信忠握紧了坐下马的马缰,随后又缓缓的把麻掉的手放开,随口道,“对了殿下,您说的那个欧罗巴的南蛮将领是谁?”
“叫波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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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尾山御坊后,雨秋平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探望竹中重治。在他这次出征之前,竹中重治的病情就已经稳定下来了。等他回来时,竹中重治已经可以自己勉强下地行走了。
“你总算是好点了。”雨秋平坐在竹中重治的病榻边,看着后者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颊,如释重负地低声道。
“在下一度以为要挺不过去了,没想到神佛保佑。”竹中重治自己倒是看得很开,脸上没有半点后怕,反倒是十分恬淡。
“什么神佛不神佛,身体是自己锻炼的,和神佛有什么关系。多吃菜,多吃肉,多喝水,多做锻炼,不要勉强自己……”雨秋平如同老中医一般不断唠叨着,“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又折腾了一下,更加麻烦。你才34岁呐,34岁可是男人身体最好的时间啊,怎么可以这么弱不禁风。要是你倒下了,红叶军可怎么办?”
“在下之前也只是这么担心的,不过现在倒是放下心来了。”竹中重治闻言强撑着在病榻上坐了起来,“在下本来一直担心殿下的军略。可是俱利伽罗一战,殿下在几乎被逼入绝境的情况下击败了越后骑兵。之后的北陆攻略,殿下将阴谋阳谋结合的策略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却功力十足。”
“在下当时就想,哪怕在下现在倒下了,殿下也可以支撑起雨秋家和红叶军的吧。”竹中重治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一直板着脸的他却忽然轻松地道,“那在下也没有什么挂念不下的,可以放心去了。”
“你在乱说什么?”雨秋平听到竹中重治的话后却是有些不满地高声反驳道,“你不准再说这种不利己里的话,给我‘呸呸呸’!雨秋家不能没有…”
“殿下。”竹中重治却对雨秋平那些话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再次轻声道。虽然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却让雨秋平一下子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没有人能永生不灭,凡人终有离去之时。拘泥于尘世而不肯接受事实,可不是武士所为。”竹中重治淡然地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继续低声道,“在下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肯定是要先于殿下一步了,不需要回避这件事情。在下此前一直忧心忡忡,可是殿下近年来已经大成。虽然殿下在军略上的天赋只是中人之上,但是殿下从军二十余年来大小数十仗、其中不乏绝境中的恶战,积累的经验早就远超常人,再加上绝伦逸群的红叶军——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死后,天下间怕是已经无人是殿下的对手,在下也可以放心了。”
看着自己一路带出的红叶军纵横天下,看着自己辅佐二十年的主公成长至斯,竹中重治那有些黯淡的双眸中却仿佛泛着清澈的光,“在下若是不在了,请让福泽大人接替参谋长之位。福泽大人心思缜密,足以胜任。军略上请多依赖真田大人,虽然真田大人统领军情司,但是其在军略上也有相当造诣,一直主管目付未免有些屈才。”
“半兵卫…”雨秋平抿着嘴,握着竹中重治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殿下,无论如何,请永远不要忘记二十年前您在美浓对在下和已故浅井殿下许下的志向,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