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诗言的寂寞在心中又深印一层。她忍耐孤寂的本事是一流的。日出日落,年始年终,从来没有两样。
于诗言问自己:我到底有没有恋爱过呢?
那时候她与应瑒去看电影。坐在简陋的电影院里看喜剧片,笑到眼泪都流出来,电影散场,与他手拉手走出电影院,忽然感动了,只觉得幸福,她问他:“我们结婚好不好?”
应瑒不说话只是微微笑。
走到大街上被冷风一吹,她便完全忘记这件事。但是她留恋那一刻的温馨。
客厅有人叫她:“诗言,诗言。”
于诗言的心一跳。
何凝。
她由书房跑到客厅,看见何凝穿着黑色的正装站在那里。
她不由自主地呆住,百感交集。
两个月了。她终于见到他,他来看她了。
于诗言哽咽,镇静自己,然后开口:“何凝。”
“诗言。”何凝微笑。
很奇怪,于诗言自动走过去双手绕着抱住他的腰。头靠紧他的胸。隔着西装,听到他的心跳动的声音,那种无限的安全感流入她的胸腔。
他轻拍她的肩膀:“诗言。”
于诗言放开他,端详他的脸,他气色非常好。
“你的头发长了。”他说。
“是的。如果不是这场雨,我就去剪头发了。”
他们像久未见面的老朋友,自在舒适。于诗言也觉得奇怪,他们当中仿佛一点儿隔膜都没有,她可以推心置腹地把一切细节都告诉他。
“看到你很高兴,诗言。”
“我也一样。”忽然她说,“我等了你很久,你很忙是不是?忙你的家庭。”
“不,我并不是很忙。”何凝说。
于诗言说:“你一定要听我这张唱片,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她非常兴奋,摇动着他的手臂,他微笑地看着她。
“你听不听地方戏曲?”她问他,“你喜欢吗?”
“你听的是什么?昆曲、京戏、黄梅戏、河南豫剧?”他含笑问。
“不,”于诗言笑,“是浙江的越剧。听听看。”
他又笑。喝一口热茶,很满足的样子靠在丝绒沙发里,手臂摊得宽宽的。
他们两个人都在笑,而且笑得如此真实。大概是有值得开心的地方吧。于诗言小心放下唱片,当它是名贵的古董。
她解释给何凝听:“这是‘梁祝’……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脸上充满笑意,点点头。于诗言觉得他笑容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含义。这人。于诗言微微白他一眼,这人就是够深沉。
他们静静坐在那里听祝英台迟疑地诉说:“自从小妹别你回来——爹爹作主,已将小妹,许配马家了——”
于诗言的眼睛充满泪水。梁祝的故事永远如此动她的心弦。他们真是求仁得仁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