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低下头,沉思半晌。
“我——会在公司附近的那套小房子里住一段时间,这套房子,留给你和嘉祐住,当时买的时候,房产证上就写的你的名字。”停一停,几番矛盾,几番挣扎,又说:“此去——我不能确定时间,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更久些,我不知道!”
她了解地点点头,毕竟——莫舒悦失去了生命,是因为他们,他们不可能轻易忘怀!
“我明白!”她说:“以前听过一首老歌,一位黑人歌星唱的,里面有几句说‘没有人能预言将来,背后是路,前面是谜!’”
紧握她的手,他有一阵颤抖。
“诗言,对不起!”他声音颤抖。
她笑一笑,再笑一笑。
“顾凌,我会在这里等你,你一年不来,我等一年,十年不来,我等十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指一指身后的电梯门。“这是我们的家,我和你的家。”
他热切地凝望她。一个模糊的希望令他又有了光和热,虽然那只是希望,而且遥远。
“是的!是的!”他喃喃地念着。是她的话鼓励了他——是吗?她永远地那样善体人意,又充满信心!“若干年后,家园中生根的那株小草会变成大树吗?
“小草永远是小草,不会变成大树,”她温柔得令人心都痛了。“也许经过了日子,经过了风雨,小草会变得坚强,变成一株劲草,不过——它始终在那儿!”
他眼中光芒一闪。
“她始终在那儿!”他重复着。“她始终在那儿!”
于诗言强忍着一阵鼻子里涌上来的酸意,她妩媚地闭一闭眼睛,来掩饰自己的软弱——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你现在离开吗?我喜欢看着你走!”她提高了声音。
“诗言——”他就是不肯放手,就怕她会逃开似的握得更紧。“你真——不怪我?”
“我喜欢你的善良!”她说:“现在有良心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诗言,我爱你。”
“顾凌,我也爱你。”
他点点头,再点点头,凝视她半晌,缓缓地在她唇边印上一吻,咬着唇,放开她的手,转身上车离去。
看着越变越小远去的汽车,她的视线模糊了,软弱和哭意占据了她的心胸,只是一刹那,她又坚强了,为什么要伤心?为什么要哭?人虽远去,心灵的联系仍在,她爱过,得到过,被爱过,也付出过,何况还有个遥远的、模糊的希望。希望也许永远不会实现,然而希望毕竟是希望,不是吗?
比起莫舒悦,她是幸福得多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顾凌的离开是良心加上道义,他是个善良的男人,他是值得的,即使是一辈子的等待!顾凌就是顾凌,没有人能代替,在她和莫舒悦的心目中,他是永恒的!
转过身,她慢慢地走回家,在打开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几句歌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就中更有痴儿女!心中流过一抹酸楚,一抹甜蜜。是哪一位有过风雨,历经沧桑的人所写?那份淡淡的无奈,淡淡的哀痛,淡淡的愁怨,不正是道出了她和顾凌的心意?
生命继续着,背后是道路,前面是谜,谁能预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