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闺儿摸着黑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小龙,听娘的话、听姐的话,保住性命要紧。”
“娘呢?我要找娘!”
“娘说了,她去取一件东西,说话就回来。让咱们先走。”
身处乱世的于六指儿什么都想到了。这个洞是他防备胡子的暗道,早在十五年前那次胡子砸响窑之前就准备下了。那次胡子打劫之后,于六指儿又花钱雇了两伙人沿着院墙外的洞口下去,继续延长,直通镇子外面的狐狸崴子。
洞里没有光亮,大夏天又闷又热,两个人也不管深浅,哪里通风透气就往哪里爬……
于韩氏浑身上下被扒得一丝不挂,被胡子仰面朝天按在地上。还有几个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胡子围坐在韩大屁股的四周,在她的双乳之下,小腹之上放着一副纸牌。几只粗糙肮脏的大手一边抓着纸牌,一边在娘光滑洁白的身躯上摸来摸去。
胡子们在猪圈旁边以纸牌赌输赢,以输赢决定韩大屁股的归属。
恰在此时,从外边慌慌张张没头没脑地跑过来一个小男孩。是韩大屁股的小孙子,狗儿。这个孩子是于显麟和镇长赖清德的闺女所生的孩子。
这孩子本来躲在姑姑于显琪的房里。此时于显琪也被胡子们抓住扒光了衣服……
于狗儿趁着没人顾得上他,悄悄跑了出去。直奔正房来找他的奶奶。
黑白子抬起眼皮看看,吓得不知所措的于狗儿:“哼哼,找他娘来了。省得爷爷费事了。”
说着抬起七星子,啪啪就是两枪。于狗儿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胡子们却毫不在意,继续赌他们的纸牌。
没过三五把,黑白子把纸牌一撂:“弟兄们,山神把头照应。顶水万响窑子还有哪里没洗干净(于家大院还有哪里没搜遍)?”
一个胡子回道:“西厢房,黑煞神做主,窑闷着不开(西厢房是养猪的,没人没动静)。”
“妈了个巴子的,砸开。赶哼哼!(打开它,杀猪)”
西厢房没有灯火,门窗紧闭,黑黢黢一片。
一伙胡子冲了过去,主要是奔猪圈抓猪,只有两个小胡子崽子拿着片儿刀踹开了房门。
不料想里面砰砰两枪,俩胡子应声倒地!西厢房砸炸了!
这是砸开于家大院,第一次听到枪声。胡子们立刻放下女人财物,涌向西厢房。
两个崽子一个被打中前胸,一个被打中肚子。
于家大院就是于家大院,不着不备被打了冷枪。
黑白子怒吼一声:“压上去,插了!(冲进去,杀死他)”
砰砰啪啪,老洋炮、大抬杆、加上黑白子手里的七星子一通乱放。西厢房被打得门窗破碎,再无动静。
两个小胡子一左一右端着没压上子弹的汉阳造,小心地往房子跟前靠。
此时韩大屁股也不再害怕,抱着小侄孙子的死尸,跑出房来,直勾勾看着西厢房。
两个胡子刚刚靠近西厢房的房门,啪——!又是一枪,一个胡子应声倒地。另一个胡子转身就跑,啪!这一枪打空了!
胡子们趴的趴躲的躲,各找掩体。有的在装填火药,有的在抠抠搜搜找子弹。于韩氏此时才明白,胡子不富裕,手里家伙远不如当年的于家大院。也没那么可怕,要不是听韩学德的话打发了炮手,他们休想打进于家大院。想到此处,她不禁把怀里的死孩子放到了地上。
西厢房又没了动静。
黑白子嚎叫道:“拢亮子,化了她!”胡子们要放火烧房子。
于显龙和秦闺儿爬出去足有五十米,地洞突然变得宽敞,可以弯着腰向前走了。地洞两边的洞壁仿佛还有砖木支撑。
于显龙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他只想尽快出去找娘。
这条弯腰出逃的地洞很长很长,于显龙和秦闺儿弯腰憋气,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进入一个更宽敞的所在。漆黑漆黑的地洞仿佛有了一点点微光。
于显龙直起腰向四周摸去,先是秦闺儿柔软的躯体,再往前摸,走了几步才摸到洞壁,很硬好像是砖石的。再向上摸,空空荡荡……
于显龙摸了一周,洞口一定在上面。
这时秦闺儿突然妈呀一声叫了出来。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于显龙摸了过去:“姐,你怎样?”
“没事。这里好像有东西,是只箱子。”
“打开它。”
黑暗之中,眼睛毫无用处,只能以手代眼。两个人把那木箱子前前后后摸了个遍,终于摸到了锁头。没有钥匙,于显龙赌气反复拧动,不料啪的一声那锁头竟然开了。
两个人欢呼一声,打开箱子伸手向里边摸。一条绳子,一把带鞘的长刀。其他的有木头有金属。
于显龙毕竟是个孩子,他不知道要是把那有木头有铁的玩意儿拿出去,就可以打死胡子!可他觉得那玩意儿太沉,远不如他的柞木棍子。
“姐,你拿那把刀,我有棍子。咱们出去救娘!”
秦闺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我有家伙!”
于显龙仔细摸摸,原来是那天在黄花甸子老安给他的那把刀,当时眼擦黑也没仔细看就给了秦闺儿。这把刀子插在一个粗糙的木鞘里,刀柄上还刻着疙疙瘩瘩的纹路。于显龙不认识,那纹路是日本文字。这是一把东洋武士常用的短武士刀。福岛安正本来带着一长一短两把一对武士刀,可是在大兴安岭跟野狼搏斗时,那把长武士刀掉到山崖下边去了。
有了刀子棍子,两个人似乎啥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