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的贺景辰却显得有些狼狈，他衣服还没换过，脸上也依旧鼻青脸肿的。
不过外表虽狼狈，贺景辰坐姿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
白莫寒给他倒了一杯茶，悠悠说道：“小时候，我一直不理解林老为什么那么喜欢喝茶，而且明明有一堆佣人，他却偏偏喜欢自己煮茶泡茶倒茶，我想着，他总归是闲着没事故作风雅。谁成想，而立之年的我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事。果然，被他养久了，终归会沾染些他的习惯。”
贺景辰冷哼：“你现在连爸爸也不肯叫一句了吗？我真替外公寒心。”
“他从不曾视我如子，我又何必视他为父？”白莫寒说。
“外公待你不薄，你说这话，良心不会不安吗？”贺景辰终究压抑不住愤怒。那是最宠他的外公啊。他更清楚，外公对白莫寒是真心的好。
白莫寒却是不屑，“你又懂些什么？他对我所有的好，恰恰是出于良心不安！原本该死的人是他，是我爸爸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做了替死鬼。林氏集团本来就该是我爸的，他占据了一切，出于不安，养了我，却从不曾想把林氏还给我。你说凭什么，我要感激他？他欠我爸爸一条命，欠我一个风光无限的人生……”
是的。
如果爸爸不死，他白莫寒必然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宠爱里，健康快乐的长大，他爸爸才是林氏的创始人和拥有着，林毅顶多是二把手，他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小被周围的人追捧，长大后顺利继承家族事业，风光无限，还能光明正大的追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又怎会走上今天这样一条路？
这一条路走到现在，有多少艰辛，多少痛苦，只有他最清楚。
他步步为营，表面上扮演着救死扶伤的医生，实际上却是双手沾满着鲜血的恶魔。
他救人无数，却也害人无数。
贺景辰却是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认同。
他说：“上一辈的事情我不了解，没有发言权。我只知道一点，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会过怎样的人生，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选择？小时候，林睿峰他们一群人围着我又打又骂，这还不够，他们不过瘾，他们逼着我趴在地上，吃土。你知道那是什么土吗，一只流浪狗刚刚在上面撒了尿，他们逼着我吃，我不肯，他们按着我的头，硬塞进土里……”
这段回忆已经很久远了，白莫寒以为自己忘了。
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第一次说起这个，却依旧怀着满心的恨。
那土的味道，就像狗皮膏药，现在还沾在他嘴里，让他禁不住想吐。
“他们骂我贱，他们用最恶心的词汇骂我那卷钱跑了的妈……”白莫寒看向贺景辰，“那时候，你觉得，我能选择不吃土吗？呵，在这世界上，没权没势的人，哪有什么选择权？”
贺景辰微微皱眉，他认识白莫寒的时候，白莫寒已经十几岁，在林家生活了差不多十年，那时候林睿峰他们也经常会来挑事，贺景辰也会偶尔跟他们打一架，但那时候林睿峰他们那些林家子弟已经不敢闹的这么凶。
贺景辰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林睿峰之前因为王晓蕊被杀的事，进了监狱，后来被判刑15年。我听说他在里面被虐的很厉害，可是你做的？”
“我的确给了里面某些人很多钱，让他们帮忙多关照下他。”
白莫寒说完，忽然感叹了一句：“其实，死真的不可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活着，却会有很多可怕的事发生。就像现在的你，虽然你极力装的很淡定，但我知道，你很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