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不大,看上去很有些年岁了。它不是那种翠玉宫中常见的树木生长而成的树屋,而是有人砍下原木,一根根树立起来扎成的。很多木头已经朽坏发黑,甚至长出了蘑菇,也有一些用颜色明亮的新的木料替换了。
门外是一片空地,堆积着新砍下的木料和斧头、锯子。
门里,地面上,堆满了羽毛一般卷曲的木屑。
听到脚步声,一个老人抬起头来,这人头顶几乎秃了,却并不油光发亮,而是像一个干瘪的南瓜。
脑袋四周倒是还留着稀稀疏疏的几根白毛。他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老树皮没有区别。一双浊黄的眼睛似乎是这脸上唯一的活物。
“你们,来学剑法?”
他放下手里的刨子,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这人显然是一个木匠——一个疯狂痴迷木艺已久的木匠。
这里满屋子堆积着各种木制的零件。有人手、人脚,人身上各种器官,有些已经组成了人形。这位老者似乎不止是一位痴迷的木工,还是一位狂热的艺术爱好者。
空气中充满了细微的木屑,这里木香味比外边还浓烈了十倍不止。勾猪真不知道翠玉宫传功院怎么会找一个木匠来传授剑法……
“剑法?”肥牛忽然眼睛一亮。
她是真的很想学习新的剑法了。《穿云剑法》她已经倒背如流。虽然这种剑法博大精深,收集了各种以弱胜强的奇技淫巧,但终究只是给入门的弟子防身而用。
她的剑和她的心早已不满足了。
“这位老师傅,”赶在肥牛继续说话之前,勾猪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对老者说,“抱歉打扰了。其实我们只是路过,想打听一下这传功塔第二层怎么走。”
老人站了起来,身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他身上居然穿着一身的木屑——真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些卷曲起来纸片一般的刨木花弄平并缝合在一起组合成了这件衣服。
如果这东西也能算作衣服的话。
老者身上发出一股如同朽木一般的味道,不知道他有多少年没有洗澡了。显然,他在这个仙树里呆了太久了,他的衣服如果有的话,也早已破旧得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如果想学剑法,”老头目无表情地走了几步,拉开一扇破旧的木门,指着一个房间说,“翠玉宫五百年来,有五十七名弟子留下了剑法心得,外加历年从江湖上的搜集,一共二百八十七部剑法。随时都可以找老朽来学。”
肥牛兴奋地往里一望,却只看见一地零碎的木简,没有一卷完整的。
老头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腼腆,他挠了挠秃头,说:“不是原本。原本早就朽坏了,这里死物很容易腐朽,我又腾到了木简上,只不过穿简的绳子都断了……”
“但所有的剑法——”他指指自己干瘪的秃头,“都记在了这里。”
老头看了一眼勾猪,他们似乎完全不为这些剑法所动:“如果想直接去第二层,你们就只有自己闯了。”
说完,他带着四人走到门外,不过百来步,眼前一直看似平缓的小山岗,竟然像被刀削斧砍一样,出现了一条巨大峡谷,有一百多步宽,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而前面依然是平缓的小山,简单无害的一片宁静的野外。
但就这宁静的郊外,却有着嚯嚯的剑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