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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来给容秀报信,说她哥哥去世了。容秀把情况对柴虎老爷说了,并要求回去给哥哥烧香,柴虎老爷同意了。
“姐姐,我要跟你去!”叶纹梦说。
姐姐没吱声,停了一会儿,去向柴虎老爷要求,老爷也同意了。
姐姐的哥哥死于肺结核,死在自已屋里。哥哥是跟着伯父长大的,自从得了肺病就回家了,一个人生活。哥哥死了,当然是伯父为首安葬。伯父通知容秀回来,是要她与哥哥遗体告别,而不是要她回来出钱。
容秀回到家里,哥哥已经被放进棺材,只等她回来告别遗体就闭殓。容秀揭开寿被看了哥哥的脸,叶纹梦不敢看。姐姐哭了,哭得很伤心,妹妹跟着哭了,也哭得很伤心。
是伯父做主送过哥哥。伯父家里穷,加上哥哥没有后代,不可能给哥哥做道场,棺材只摆一个晚上,给哥哥唱一晚的生歌。哥哥没有后代,又不是老死的,就进不了坟山。哥哥被埋在乱葬山里,和童子鬼一起长眠,让容秀伤心难过。
“姐姐,山里有好多好多的鸟儿给哥哥做伴,放心吧!”在哥哥坟墓前,叶纹梦对长哭不止的姐姐说。姐姐扯衣角抹干了眼泪,带着妹妹径直回了柴虎老爷家里。
从此,容秀的心里,就完全把柴虎老爷家当成了自已的娘家。
容秀已经十四岁了,成为姑娘。她面目清秀,身材苗条,穿上漂亮衣服的话,确实令人喜爱。经媒人做媒,柴虎老爷做主,容秀被许配给当地一个小地主做儿媳。身不由己,容秀含泪答应。这让叶纹梦特别伤心。她想,姐姐走了,天就踏下来了!
不久之后,那小地主的儿子就把姐姐娶走了。从此,柴虎老爷的家里,两个婢女走了一个,就只有叶纹梦一个了。叶纹梦心想,姐姐是由大娘使唤的,姐姐一走,自已会由大娘使唤。在这个地主家庭里,叶纹梦最害怕的人就是大娘了。大娘最烈,也最狠毒。叶纹梦便想起了妈妈,想变成一只小鸟飞回到自已的家里去。她产生了逃跑的念头,认为自已长大了,能够找到家的,一定能够找到家的。但一想起姐姐的话,妈妈狠心让自已出来当婢女,又打消了逃跑回家的念头。
容秀出嫁了,大娘也多出一份耽心,耽心叶纹梦把儿子带坏。想起叶纹梦有“妖气”来,就产生了发落叶纹梦的念头。她想起大儿媳有病了,觉得可以把叶纹梦送给大儿媳使唤。她把自已的想法对柴虎老爷说了,老爷正心疼大儿媳,不加思索就答应了。
得知老爷安排叶纹梦给自已使唤,大嫂高兴地把叶纹梦接进屋里。大嫂捡修了一间房子给叶纹梦做卧室。叶纹梦很高兴地跨入大嫂家里的门槛,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很快地,叶纹梦融入了大嫂这个家庭。
大嫂喂了两条猪,叶纹梦不但主动承担了扯猪草的任务,而且主动承担了砍猪草、煮猪食、喂猪的任务。平时,每天早晨一起床,她就把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常主动给大嫂和贵宝的衣服也洗了。叶纹梦热爱劳动,也讲卫生,能勤洗澡,勤洗衣服,讨大嫂喜欢。时间一久,大嫂越发觉得叶纹梦可爱可亲,把她当成了亲妹妹和好朋友。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大嫂这个寡妇的门前,是非不多,但还是有人打起大嫂的主意来。大嫂也是正常人,也有七情六欲,自然就有了自已的相好。大嫂的异性好友,是丈夫家出了五代的一位堂弟。
大嫂把叶纹梦视为知己后,自己和堂弟往来不但没有瞒着叶纹梦,还让叶纹梦打大娘的照影,望见大娘来了,就极时报告,就让堂弟从后门溜走。大嫂为什么要和堂弟好,叶纹梦不知道,她还不懂事。这时,她不到八岁。
但是,大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已的声誉毁于自已的儿子。贵宝在奶奶家里玩时,奶奶用一个铜钱买贵宝的童心,问:“贵宝,那个叔叔晚上来你家玩么?”
“来。”贵宝如实回答。
奶奶又给了一个铜钱,说:“哪天晚上你叔叔进了你娘房子里偷东西,你就跑来喊我,不让你妈妈晓得,我就再给你一个铜钱。”
“好。”贵宝就答应了。
自从叶纹梦进了屋,大嫂就和贵宝分居了。大嫂自己睡东头房子,让贵宝和叶纹梦睡西头房子,贵宝睡外面的茶房屋里,叶纹梦睡里面那间卧室。
卧室后有棵古树,树上常有鸟儿栖息,不停叫唤。叶纹梦不但不感到孤独,而且觉得很开心。
那天,堂叔给大嫂打禾。吃了晚饭,大嫂给堂叔倒来洗脚水,拿来布鞋,让堂叔洗脚,堂叔就洗了。
堂叔不走了。贵宝起床,出门小解,去娘卧室后偷听,听到讲话的声音,就悄悄离开,去了奶奶家里,把秘密告诉了奶奶。于是,半夜三更的,奶奶带了长工和守门人,堵住大嫂的前后门。大嫂不开门,大娘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脚踢烂了大嫂卧室的后门。于是,三人活捉了堂叔这个“贼”!
找来绳子,绑了堂叔。三人把堂叔带到柴虎老爷院子里。老爷亲自动用私刑。但为了面子,天未放亮,柴虎老爷就将堂叔放了。
大娘等三人带走堂叔后,叶纹梦点了竹片光,去了大嫂房里。不见大嫂,只见后门开着。叶纹梦心想,大嫂也去了老爷家里,便关了后门,回到自己房里。她很担心大嫂,再也睡不着觉了。
贵宝自知闯了祸,回到自己房子里,缩进被子,蒙头盖着,不敢发出声音来。
可有谁能想到,天还没有放亮,大嫂跳河自杀了!那个“做贼”的堂哥,特来告诉叶纹梦。叶纹梦来不及穿好衣服,提着裤子,一路小跑去了老爷家,气喘吁吁告诉了守门人。
在寻找大嫂尸体的时候,叶纹梦想不清了,也跳了河,好在被大伙及时救上了岸。
安葬大嫂,自然是柴虎老爷的事。善后,柴虎老爷派长工把贵宝和叶纹梦接回自已家里。
从此,叶纹梦不但变得沉默寡言,而且不再答理贵宝,也不主动去找小少爷。但她能找到事干,扫地,抹桌子,扯猪草,整天忙个没完没了。
每天的晚饭后,可以休息了,叶纹梦就溜到碾子铺里去,帮不上大娘的忙,就钻进那片竹林,聆听鸟儿的呼唤声。
从这以后,柴虎老爷也苍老了许多,似乎也和善了许多,连对叶纹梦的称呼也突然改变了,称她为“梦儿”。
叶纹梦很少见到柴虎老爷的二儿子、三儿子和四儿子。因为她进这个院子时,老爷的这三个儿子都进了城。据说二儿子在县衙找了份差事干,三儿子和四儿子在外面读书,跟着老爷嫁在城里的妹妹生活。
叶纹梦和贵宝住进柴虎老爷家里,人多了,干家务的人又少了姐姐,她忙不过来,家里变得很凌乱。
叶纹梦再勤奋,总觉得忙不过来。他便请求老爷,把姐姐接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得到老爷同意后,叶纹梦独自去接姐姐。容秀跟丈夫说好后,跟着妹妹回了娘家。
这段时间,大娘也像大娘了,没有无理取闹。叶纹梦仿佛觉得,这是一个预兆,灾难就要来临了。
这天下大雨,不能扯猪草。叶纹梦吃了早饭,抹了桌子,洗了碗筷就出门,去了李大妈家里。在碾子铺门前,叶纹梦遇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
少年驻足向她打听:“你们小少爷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