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我爸妈。”花尽缓缓道来,仰头,让楼西洲给她擦眼泪,“小时候我妈说我长大后会嫁人,我爸听到后和我妈吵了一架。然后我爸就抱着我哭,不许我嫁人,我又安慰爸爸,我说我以后永远都不嫁人,我爸爸又哭,说不行,嫁人后才能有人照顾你。”
“当时我觉得爸爸烦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我撺掇我妈去我爸打一顿。”
楼西洲,“………”
花尽吸吸鼻子。
“我到现在都想象不到,那么一个上战场杀敌的男人躲在走道里哭的模样。”
花尽把鼻子房子他膝盖刚刚擦了一把,楼西洲放任她。
“还想到了什么?”楼西洲又问。
花尽想到了很多,还有李四。
只是她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提起这个人。
还有……
“我能说么?”
“当时。”
“我想起了陆城。”
这种场合提起陆城很不合适,可她不愿隐藏。
楼西洲安慰性的一笑,“然后呢?”他丝毫不意外。
花尽看着他的脸,看到他的笑,她心中的忐忑才稍稍放下,启口。
“我想起他求婚的那天晚上,他送给我那翡翠项链,我说我不要,只要一朵花就够了。他出去找花,我若是陪他一起去,他也不会死。”
“楼西洲。”花尽摸着他的下巴,动作很轻,“对他,我到死都会愧疚和不安。”这是她第一次对其他人敞露自己对陆城的深藏在心里的想法。
“有时候不得不信注定两个字。”楼西洲轻声,“那一晚有太多的巧合,如果陆城不是在那一晚出事,那改天是一样的结局。”
李四一定会让花尽终生难忘,会让她痛苦不堪。
“可我始终是罪人。”花尽在眉眼处擦了擦,一片湿凉,“陆城因我而死。”
楼西洲把她抱了紧了些,“那就带着这份愧疚好好爱我。”
“………”
愧疚花尽无法根除,一辈子都不会,楼西洲知道。
楼西洲微笑着,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放心,我会好好宠你。待哪一天我死了,绝不愧对岳父和陆城。”
花尽看着他。
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啪嗒。
眼泪一滚。
“……”
楼西洲心里一慌,连忙捧着她的脸,“怎么了?”
花尽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一个十几年都不流泪的人,上一次哭是在那天晚上楼西洲让她离开邺城时,她泪流满面。
现在,好像控制不住。
“花尽。”楼西洲没有见她哭,这么一掉泪,他就有点不知所措。
花尽抱着他的腿,“楼西洲,你不能死,我以后一定死在你前面。”
见过太多的死亡之后,就开始害怕。
现在也害怕楼西洲受一丁点的伤。
她这一滴泪那么的恰到好处,正好滴进了楼西洲心口里最柔软的那一处。
“我会惜命。”
“嗯。”
“这幅身体是你的,我会好好照顾它,别哭。”
花尽靠在他的腿上,眼里残存的泪水顺着鼻梁往下,滴在他的睡裤上,刹那间就晕染开。
楼西洲心头软如细沙。
低头,在她的额头亲吻,又辗转而下,在她湿润的睫毛上印下爱怜的一吻。
“楼西洲。”
“嗯?”他浓厚的鼻音尽是磁性的迷人。
“谢谢你啊。”她尽量不感性,尽量放轻松,“今天晚上,我仿佛是重生。”
她坐在那儿,想了自己27年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