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沉默,施晚山轻声笑了一下:“你这样的王公贵族,肯自降身份,跟着她出来受苦,也算不错了。”
岑子岳惊得差点要跳起来!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施晚山淡淡道,“你身上有大祁天子的血气。我再怎么傻,也不会弄错的。”
他不说大祁天子的血脉,却说“大祁天子的血气”,这令岑子岳颇有不解。
说得歧义一点,说得大不敬一点,施晚山这意思是说他是天子?
这怎么可能。
岑子岳思来想去,干脆老实承认:“我确实是天子的弟弟。”
施晚山手上的刷子,略一停顿,然后道:“哦,是颐亲王。”
岑子岳苦笑:“难得你也知道我。”
“那倒也不算多难得。”施晚山淡淡道,“好歹也是统帅赤凤营的人,大祁百姓不可能不知道这个。”
“施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还望你不吝赐教。”
施晚山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能感觉到,您的话里话外,都对大祁朝廷颇多的不满。”岑子岳闭着眼睛,他的语气也很平淡,似乎真的只是字面上好奇的打听,“可否告诉在下,您为什么这么不满呢?”
“也没什么不满,只不过鄙人的家族,从来就不是大祁的顺民。”施晚山淡然道,“王爷应该知道,大祁太祖原本是前朝的将军,天下换了主人之后,大祁最初的江山是不包括南方五地的。”
南方五地,就是化外三州青州浚州和江州,再加上最南边最南边的孤岛崖州,也就是真正的鹿怀瑾的故乡。
然后,再加上一个密林丛生,人口不多,面积非常小的楚州。
这五个州县一开始,没有被囊括在大祁的国土里,是大祁第二代君主率兵打了二十年,才打下来的。
可以说南方五地,收复得最晚,也最不服。
虽然大祁开国至今已经几百年了,南方五地也早就没有叛军了。百姓们也默认自己就是大祁的人了,可是,南北之间的嫌隙,依然存在,证据就是“化外三州”这种蔑称。
“我家祖上,从前朝的前朝开始,就在江州一地生存繁衍,没有给朝廷添过任何麻烦。大晋那时候就管不了我们,如今换了大祁,依然管不了我们什么,反倒是这次乱子的源头,恰恰就是从你们朝廷闹出来的。”施晚山道,“我好好的平静生活被打乱了,不得不出来收拾烂摊子,王爷,你觉得我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岑子岳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源头在大祁的朝廷?”
施晚山停下手里的刷子:“堂堂颐亲王都撇下他的赤凤营,微服私访来了江州,你说呢?”
“……”
那之后,岑子岳就没再开口,不是因为他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脸上涂了药的地方,全都疼痛起来。
也不是多么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古怪的牵引和拉扯,比如脸颊这里,就像有两只手使劲把他的脸往外拉扯。而有的地方,皮肤辣辣的疼,像是有砂纸摩擦在上面一样。
虽然如此,但他倒还忍得住。
一时完工,施晚山放下手里的刷子,他拍了一下手:“睁开眼睛,看看镜子吧。”
岑子岳睁开眼,他吃惊地望着面前的镜子。
里面是个皮肤比他黑上一大截,五官扁得像一张饼,细眉毛塌鼻子,丑得让人不想看的这么一个粗汉子!
岑子岳忍不住吐槽:“施公子,你是故意把我变这么丑的吧!你那张脸虽然也丑,但也都比我好看啊!”
施晚山笑起来:“我怎么可能故意丑化王爷?昨晚监狱里看到的那两个厨子兄弟,难道你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岑子岳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眼下这张脸,正是那对厨子兄弟里年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