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看见了那匹“天麟”!
一开始,那场围观的热潮早已经过去了,除了几个真正心存念想的,到现在还时不时会来马厩转悠以外,绝大多数人都对那匹天麟死了心。
他们说,战马,首先是要服从纪律,像天麟这种太过于聪明、又太暴躁、心里主意比主人还要大的坐骑,就算驯服了也是个大麻烦,这他妈哪里是养马?倒像是养了头老虎,还不如那些能力差一点但性格老实的马。
当然,这种话也被很多人笑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此刻,甄玉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马驹——它甚至有一大块专门休息的区域。
到现在,天麟还是一匹小马,但是个头已经显得很高大了,马的身上,一块块的紫色花斑,倒像是一朵朵淡紫的花盏,漂亮极了。
单看毛色就知道,这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甄玉这两天,也问过岑子岳关于这匹天麟的事,她想知道岑子岳对这匹马的判断。
岂料岑子岳听甄玉这么一问,却哼了一声。
“以为天降良驹,其实是来了匹马祖宗。”他说,“仗着自己是天麟,爹妈都瞧不上,脾气坏透了,和谁栓在一块儿都不乐意,一连咬坏了两匹马,连自己的亲妈都敢尥蹶子,这不是,昨天一个马夫的腿刚被那家伙给咬伤。”
甄玉吃了一惊,没听说马还会咬人这种事。
“天麟是这样的。”岑子岳解释道,“力气蛮壮,性子堪比虎豹,你若仔细观察,就能看见它的牙齿和普通马匹的牙齿不太一样,顶端更加尖锐,就像刀子,你没看那个马夫腿上的伤,这么大一片肉,完全被咬掉了,见骨了都。说是老虎咬的都有人信。”
岑子岳想了想,“说白了,这家伙看着像马,其本质更接近猛兽,只不过长了个马的形态。现在我叫人把它关起来了,哼,非得改改这坏脾气不可。”
那匹马本来在发愣,听见人走过来的声音,就抬头瞧着甄玉。
好一双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
那双眼睛,比其它的马更清澈,更透亮,水汪汪如孩童一样。
甄玉就这么盯着那匹马,马也这么盯着她,俩人一时间,谁也没动。
甄玉忍不住,悄悄又向前走了一步,马儿没动,依然看着甄玉。
想起岑子岳的话,她不敢再往前了,只好站在那儿,小声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想你的爹娘吗?”
和马匹说话,是晏思文教甄玉的。他说比如一般人家里养的马,那只是单纯负重的工具,丢给马夫照顾即可,你完全可以不理它。但战士不一样,战士就是要和马沟通,除了身体动作,语言也很重要。
“马自然是听不懂人话,但它能听出你的语气。”晏思文说,“你若生气,怒意会顺着话语流露出来,马就能感觉到,你要是高兴,马也能感觉到。所以和军马说话时也要注意,要把它们当成兄弟,朋友。不能把它们当成畜生,肆意侮辱。”
想到这里,甄玉就以很小心、很温和的语气,对天麟道:“我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还好吗?”
很难得的,天麟没有发怒,也没有冲她尥蹶子,过了一会儿,它只是很郁闷地别过脑袋去,不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