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生平得意之事,李忠达忍不住捋捋胡须,看向李白时,失望之色又多了几分:“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是老夫这不争气的孽子竟然半分也不像个官宦子弟,一个堂堂男子,竟然成日里往厨房里钻。”
李忠达说着,冲李白重重叹了口气:“孽子,孟夫子曰‘君子远庖厨’,圣人的教诲你都读到哪儿去了。”
“可是……孟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呀。”李白扁扁嘴,抬头瞄了一眼打扮的花俏俏的曹艳娘,小声争辩:“而且‘食’还在‘色’前面呢。”
听了儿子的“高论”,李忠达险些晕过去,他霍然站起身,随手抄起一把戒尺,毫不留情地狠狠打向儿子。
小孩子和古板大人顶嘴的后果往往是很严重的,挂了彩的小李白一面哈气连天地抄写着第十八遍论语,一面拼命揉着咕咕叫的肚子。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错儿啊,不就是又得了一本食谱,有事儿没事儿老是爱往厨房里钻嘛。李白咋咋嘴唇,忽然想起来那本食谱里详细记载了切脍的方法,灵光一闪,自己若是练好这道鱼脍,说不定就能讨深谙长安文化的父亲欢心,父亲一高兴,说不定就不计较自己爱往厨房里钻的事儿了。
李白听父亲提及过,在长安城中,贵族子弟在人前表演“切脍”的是一种风潮。将新鲜的河鱼切成极薄极细,白色半透明的细丝薄片,拌上嫩绿色的葱碎,芥末、豆豉、蒜泥、橙丝等调好的调料,拿银箸送入口中,当真又凉又滑,鲜嫩中透着香甜。
对于李白来说,调料是他装了瓶瓶罐罐时时刻刻备在身边摆弄的,可是这新鲜河鱼该怎么办?府中的厨房自己是万万不能去了,李忠达已经下了严令,禁止大公子再靠近厨房,逼得厨房上至管事,下到烧火丫鬟,见了李白小少爷,都像见了偷吃的大老鼠一样避之不及。
李白思忖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嘶鸣声,那是刺史府中专门用以在山间取水的水车。
山间、清泉、新鲜的河鱼!那本食谱上不是记载了渝州城外的一出山林湖泊中,盛产做鱼脍的绝佳食材黄金鲤鱼吗?
李白的心思瞬间活络,他咬咬牙跺跺脚,趁着门口两个小厮打盹儿,三步并做两步从书房里面窜出去,悄悄躲在了两个高大的水桶中间。
不一会儿,刺史府中负责取水的何老伯便像往常一样,驾着马车去山林间取水了。
李白又在水车上打了个盹儿的功夫,水车已经到了渝州城外的山林之间。李白趁何伯不备,跳下马车,回忆着那本早已被他翻烂了的食谱中的记载,寻找着那片盛产黄金鲤鱼的湖泊。